鱼类摄入频率与印度成年人贫血及代谢紊乱的关联：一项全国性横断面研究

本研究针对印度成年人贫血高发与代谢紊乱负担加重的公共卫生挑战，利用2019–2021年全国家庭健康调查（NFHS-5）数据，采用控制函数（CF）法探讨了鱼类消费频率与贫血、超重/肥胖、高血压及高血糖的关联。结果显示，每日或每周食用鱼类可降低贫血风险；每日食用与超重/肥胖风险增加相关，而每周食用在男性中显示保护作用；鱼类摄入对高血压有保护效应，但可能增加高血糖风险。该研究为印度制定基于证据的膳食指南提供了重要依据。

　　

在印度，超过14亿人口正面临着营养不良与代谢性疾病负担日益加重的双重挑战。一方面，微量营养素缺乏问题突出，尤其是贫血患病率居高不下。数据显示，2005年至2021年间，印度15-49岁女性贫血患病率始终徘徊在52-57%的高位，而同年龄段男性的贫血患病率也维持在24-25%左右。尽管印度政府实施了包括2018年启动的国家营养使命在内的多项干预措施，但收效甚微。另一方面，代谢性疾病的流行态势同样严峻。超重/肥胖率从2005-2006年的男性18.3%、女性21.3%显著上升至2015-2016年的男性34.5%、女性33.4%。高血压患病率从2001-2005年的5.8%飙升至2016-2020年的22.5%，高血糖患病率也从1990年的6.7%上升至2016年的8.7%。这些代谢紊乱是心血管疾病等非传染性疾病（NCD）的主要风险因素，给印度本就脆弱的医疗卫生系统带来了巨大压力。

面对这一严峻形势，探寻有效的膳食干预策略显得尤为重要。鱼类作为优质动物源食物，富含长链Omega-3多不饱和脂肪酸（LCn3PUFA），如二十二碳六烯酸（DHA）和二十碳五烯酸（EPA），以及高质量蛋白质、硒、铁、锌等矿物质和维生素B₆、B₁₂、D等，且饱和脂肪含量低，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理论上，食用鱼类有助于改善贫血，因其提供高生物利用度的血红素铁，并能促进同一餐中非血红素铁的吸收；其所含的维生素B₁₂有助于预防巨幼细胞性贫血，维生素D则可减轻炎症，从而优化血红蛋白水平。在代谢健康方面，鱼类中的LCn3PUFA被认为具有心脏保护作用，可能通过改变基因表达、增加脂肪氧化和能量消耗、减少炎症、氧化应激和内皮功能障碍来降低肥胖、高血压和高血糖的风险。然而，关于鱼类消费与这些健康结局关联的现有证据不仅有限，而且结论不一致，特别是在印度背景下更是缺乏全国性的研究。2023年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和世界卫生组织（WHO）的联合专家磋商会也指出，关于鱼类消费健康效益与风险的全方位证据严重不足。

为了填补这一证据空白，由Rajesh Kumar Rai领衔的研究团队在《British Journal of Nutrition》上发表了一项重要研究。他们利用印度最新一轮（2019-2021年）具有全国代表性的横断面数据——全国家庭健康调查（NFHS-5），深入探讨了鱼类消费频率与印度成年男（15-54岁）女（15-49岁）贫血及代谢紊乱（超重/肥胖、高血压、高血糖）之间的关联。

研究人员为开展此项研究，主要应用了以下几个关键技术方法：首先，研究数据来源于印度全国代表性横断面调查NFHS-5，该调查采用分层两阶段抽样设计，样本代表国家、邦/联邦属地及地区水平。其次，研究将分析对象限定为“确认的非素食者”（即曾食用蛋、鱼或肉类的个体），以减少错误分类偏倚。健康结局的测量严格遵循标准：贫血依据世界卫生组织（WHO）指南通过调整海拔和吸烟习惯后的血红蛋白（Hb）水平定义；超重/肥胖根据针对亚洲印度人群的体质量指数（BMI）切点（≥23 kg/m²）判定；高血压和高血压则基于血压测量值、用药史或医生诊断综合判断。核心分析采用控制函数（CF）法处理鱼类消费频率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并构建有向无环图（DAG）指导变量选择。此外，还进行了按年龄、经济状况、地区鱼类可获得性等的异质性分析。

研究结果

1. 描述性统计

研究发现，在NFHS-5中，86.9%的男性和74.7%的女性被确认为非素食者。不同鱼类消费频率人群的健康状况存在差异。例如，在男性中，每日消费者（DC）的超重/肥胖患病率（45.0%）高于非每日消费者（NDC，40.6%），而高血糖患病率也是DC组（6.0%）高于NDC组（4.4%）。在女性中，DC组的超重/肥胖患病率（47.2%）和高血糖患病率（4.75%）均高于NDC组（分别为37.2%和3.37%）。高血压的患病率在不同消费组间差异相对较小。

2. 控制函数（CF）分析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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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贫血的关联：CF分析显示，无论是每日食用还是每日/每周食用鱼类，均与男性和女性贫血风险的降低显著相关。例如，男性每日食用鱼类的β值为-0.497（95% CI: -0.793, -0.200; p=0.001），女性每日食用的β值为-1.210（95% CI: -1.347, -1.073; p<0.001）。这种保护性关联在不同年龄、经济状况、BMI分组以及能获得海鱼的地区人群中均被观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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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超重/肥胖的关联：每日食用鱼类与男（β: 0.405, 95% CI: 0.074, 0.735; p=0.017）女（β: 0.248, 95% CI: 0.125, 0.370; p<0.001）超重/肥胖风险增加相关。然而，每日/每周食用鱼类则与男性超重/肥胖风险降低相关（β: -0.041, 95% CI: -0.069, -0.013; p=0.004）。在富裕人群和能获得海鱼的地区，每日食用鱼类与超重/肥胖的正向关联更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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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高血压的关联：在男性中，每日/每周食用鱼类与高血压风险降低相关。在女性中，无论食用频率如何，鱼类消费均显示出对高血压的保护性关联。例如，在超重/肥胖或富裕的男性中，每日/每周食用鱼类与高血压风险降低相关。然而，经济状况较差且主要食用淡水鱼的女性，其每日或每日/每周食用鱼类可能与高血压风险增加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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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高血糖的关联：每日或每日/每周食用鱼类均与男性（β: 0.021; 95% CI: 0.009, 0.034; p=0.001）和女性高血糖风险增加相关。这种正向关联在超重/肥胖个体、高收入人群以及能获得海鱼的地区女性中尤为突出。

研究结论与讨论

这项利用印度全国代表性数据的大规模研究揭示了鱼类消费频率与成年人贫血及代谢紊乱风险之间复杂而非单一的关系。

研究结论明确指出，增加鱼类消费，特别是每日或每周食用，有助于降低印度成年人，包括男性和女性，的贫血风险。这主要归因于鱼类提供的高生物利用度血红素铁、促进非血红素铁吸收的能力以及富含的维生素B₁₂和D等营养素。印度国家营养研究所（NIN-ICMR）的膳食指南也提倡食用鱼类以改善铁营养状况。

然而，鱼类消费与代谢健康的关系则呈现出双重性。一方面，规律性（每日/每周）的鱼类摄入，尤其在男性中，显示出对超重/肥胖和高血压的潜在保护作用，这可能与鱼类中的蛋白质、LCn3PUFA（如EPA和DHA）等成分调节脂质代谢、能量消耗以及抗炎、抗氧化特性有关。另一方面，每日食用鱼类与超重/肥胖风险增加相关，研究者认为这可能反映了每日食鱼者往往具有较高的社会经济地位，其生活方式（如可能更倾向于久坐）等其他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而非单纯由鱼类本身引起。同样，鱼类消费与高血糖风险的正向关联也令人关注，尤其是在富裕人群和超重/肥胖个体中。这种关联可能与其他伴随的饮食因素（如高盐摄入，尤其在食用腌制海产品时）、生活方式（ sedentary lifestyle）有关，提示鱼类的潜在益处可能被不健康的生活习惯所抵消。

这项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它首次利用印度全国性数据，较为全面地评估了鱼类消费对印度成年人贫血和多种代谢紊乱风险的关联，并采用了控制函数法等高级统计技术以控制潜在的混杂偏倚。研究结果强调了在制定促进鱼类消费的公共卫生建议时，需要考虑其对不同健康结局可能产生的不同影响，以及人群的社会经济背景和地域饮食文化差异。研究也为FAO/WHO关于鱼类消费健康效应的全球讨论提供了来自印度的具体证据。

当然，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例如缺乏鱼类具体种类、烹饪方式、摄入量以及相关营养素（如铁、维生素、n-3脂肪酸、盐）摄入量的详细信息，血红蛋白测量采用毛细血管血可能高估水平，以及横断面设计难以推断因果关系等。未来的研究需要更精细化的膳食评估和前瞻性设计，以进一步阐明鱼类消费在印度人群健康中的作用。

总体而言，该研究为印度通过膳食途径应对贫血和代谢性疾病的双重负担提供了重要的科学参考。在倡导增加鱼类消费以改善营养的同时，需结合全面的健康生活方式促进，并针对不同人群制定差异化的指导建议，从而最大程度地发挥鱼类对公共健康的积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