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利用动物行为提升人为压力因素下的迁地保护成功率

《Animal Behaviour》：Leveraging animal behaviour can improve translocation success in the face of anthropogenic stressors

本综述系统阐述了如何将动物行为学理论应用于迁地保护（Translocation）实践，以应对气候变化、污染、捕捞、入侵物种及人兽冲突等多重人为压力（Anthropogenic Stressors）。文章通过大量案例论证行为干预是提高濒危物种种群重建成功率的关键工具，为在快速变化环境中优化保护策略提供了重要见解。

　　

在全球生物多样性持续衰退的背景下，迁地保护（Translocation）——即将动物从其原生地迁移至新区域以建立或补充种群——已成为对抗物种灭绝的重要手段。然而，无论投入多少资源，迁地项目的成功率却波动不定，失败案例屡见不鲜。日益加剧的人为压力（Anthropogenic Stressors），包括气候变化、污染、捕捞、入侵物种及人兽冲突，更使得这一过程复杂化。本文综述了动物行为因素如何在这些压力情境下决定迁地成败，并指出将保护行为学（Conservation Behaviour）知识整合进保护实践，是提升项目成效的关键路径。

气候变化

气候变化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塑生态系统，迫使野生动物调整其行为策略，从寻找新食源到改变繁殖与迁徙的物候模式（Buchholz et al., 2019）。对于刚被释放至陌生环境的个体而言，气候变化的叠加效应可能轻易打破成功与失败之间的平衡。例如，温度升高可能改变动物对栖息地的选择、活动时间及能量需求，使其在尚未熟悉新环境时便面临额外的生理压力。行为可塑性，即动物根据环境变化调整行为的能力，在此刻显得尤为重要。通过预适应训练（Pre-release Conditioning），如让待释放个体在受控环境中提前体验预测的气候条件，或可增强其应对能力。

入侵物种

作为仅次于栖息地丧失的全球生物多样性第二大威胁，入侵物种对迁地项目构成严峻挑战。经典案例是2010年在美国阿拉巴马州进行的佩尔迪多钥匙海滩鼠（Peromyscus polionotus trissyllepsis）野放项目。释放地存在的非原生捕食者，导致这批易受攻击的啮齿类动物遭遇极高的死亡率。此案例警示我们，在规划迁地时，必须对释放地的物种组成进行彻底评估。行为对策包括：通过捕食者识别训练（Predator Recognition Training），利用模型或气味刺激，教会迁移动物识别并规避新型天敌；或选择具有天然行为防御能力的个体进行释放，例如那些对陌生威胁表现出更高警觉性的个体。

污染

人为活动产生的噪音、光害和化学污染物会严重干扰动物赖以感知环境的感觉系统（听觉、视觉、嗅觉）。这种干扰直接影响其做出正确行为决策的能力（Dominoni et al., 2020），而这些决策恰恰是其在陌生环境中成功定居的基础。例如，交通噪音可能掩盖天敌靠近的声音或同种个体的报警信号，增加被捕食风险；夜间人工照明可能扰乱夜行性动物的导航、觅食和繁殖行为。在迁地前评估释放地的感官污染水平，并选择感官污染较小的时段（如夜间低噪音时段）或地点进行释放，是减轻此类负面影响的行为管理策略。

人兽冲突

随着人与野生动物活动范围的重叠度增加，人兽冲突日益频发（Ma et al., 2024）。迁地技术常被用作缓解冲突的手段，将“问题个体”移离冲突发生地。然而，简单地将动物移走往往治标不治本，被转移个体可能因强烈的归巢本能（Homing Behavior）而长途跋涉返回原栖息地，或在新的领域因不适应而引发新冲突，甚至因压力导致死亡。更有效的行为学方法侧重于行为矫正（Behavioral Modification），例如，对可能靠近人类居住区的动物施加条件性厌恶刺激（Conditioned Aversion），使其将人类活动与负面体验关联，从而主动避开这些区域。同时，对社区居民进行教育，改变其可能吸引野生动物的行为（如不当的食物储存），也是减少冲突的重要一环。

捕捞

无论是出于狩猎目的的收获，还是为迁地而进行的个体捕获，对源种群而言都构成一种人为压力（Mitchell et al., 2021）。对于社会性物种，个体的移除不仅影响被捕获者，还会破坏其原生群体的社会结构，引发群体不稳定（Goldenberg et al., 2019）。因此，在制定捕获计划时，需充分考虑其行为生态学。例如，应避免捕获在群体中扮演关键角色（如首领或育幼者）的个体，以最小化对源种群的社会瓦解。对被捕个体，则需在转运和圈养期间提供适宜的社会环境，减少其社会应激（Social Stress），这对于它们在新环境中成功融入当地种群至关重要。

结论

综上所述，动物行为既是决定迁地保护成败的关键内在因素，也是识别和缓解人为压力影响的有力工具。为提高迁地成功率，未来研究亟需填补以下行为学知识空白：深化对物种在特定压力下行为可塑性的理解；开发更有效的预适应和行为训练方法；将先进的技术（如生物遥测）应用于放归后的行为监测。唯有更系统、更深入地利用（Leveraging）我们对动物行为的认知，方能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中，为濒危物种守护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