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小农户碳项目下合作社成员身份与技术效率的关联研究

本研究聚焦小农户农业碳项目(SACPs)实施中面临的效率与制度支持问题，以肯尼亚Mt. Elgon Livelihoods碳项目为案例，探讨了乳业合作社在促进可持续实践采纳和提升农户技术效率(TE)方面的作用。研究采用混合方法，结合Net-Map参与式工具、随机前沿分析(SFA)和内生转换回归(ESR)模型，发现合作社虽能提升成员技术效率(ATT=0.311)，但非成员效率略高，揭示了信息不对称和治理挑战。成果为强化合作社在气候智能型农业(CSA)中的角色提供了关键证据，对实现可持续奶业与减排目标具有重要政策启示。

　　

在全球气候变化挑战日益严峻的背景下，农业部门既是温室气体(GHG)排放的重要来源，也极易受到气候变化的不利影响。畜牧业，特别是乳制品生产，在保障粮食安全和促进农村经济发展方面扮演着关键角色，但同时也是农业温室气体排放的主要贡献者，主要来自牲畜肠道发酵和粪便管理。据联合国粮农组织(FAO)估计，若不采取减排措施，到2030年畜牧业排放量将再增长13.5%。撒哈拉以南非洲(SSA)地区由于人口增长和饮食结构变化，对乳制品的需求持续快速增加，这使得在提高生产力的同时实现可持续生产变得至关重要。

小农户农业碳项目(Smallholder Agricultural Carbon Projects, SACPs)作为一种创新机制，旨在通过激励农户采纳可持续农业实践（如改善饲料质量、粪便管理和农林业），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和增加碳封存，同时潜在地改善农户生计。然而，这类项目的设计和实施面临诸多挑战，例如包容性不足、利益分配不公，以及农户参与碳市场的交易成本高昂。此外，农民组织，特别是合作社，在应对这些挑战、帮助小农户克服市场失灵（如信息不对称、信贷约束）方面的潜力尚未得到充分探索。在肯尼亚，奶业是最大的农业子部门，但小农户奶农面临着投入成本高、技术获取难、生产效率低下等多重挑战，平均每头奶牛日产奶量远低于发达国家水平。因此，理解合作社这类制度安排在碳项目中如何发挥作用，以及它们如何影响农户的资源利用效率（即技术效率，Technical Efficiency, TE），对于实现可持续农业和气候变化减缓目标具有重要意义。

在此背景下，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案例研究，以肯尼亚西部实施的Livelihoods Mt. Elgon碳项目为对象，旨在探索乳业合作社在SACPs中的具体角色，并评估合作社成员身份对小农户奶农技术效率的影响。该研究不仅关注合作社在促进可持续实践采纳方面的作用，还深入分析了其如何影响农户将投入（如饲料、劳动力）转化为产出（牛奶）的效率。这项研究的意义在于，其发现可以为政策制定者、碳项目管理者和发展机构提供实证依据，指导他们如何更好地支持和利用农民合作社，以强化小农户在气候变化减缓和可持续农业中的参与，最终实现生产力和环境效益的双赢。该研究成果发表在《Environmental Development》期刊上。

为达成研究目标，作者采用了混合研究方法。定性研究方面，通过文献回顾、与项目开发者、执行者、合作社负责人、田间官员等的深度访谈（共38次），以及10次焦点小组讨论(FGD)，运用参与式可视化工具Net-Map识别关键行动者、其相互联系、影响力及项目实施挑战。定量研究方面，采用多阶段抽样，对项目区153户参与碳项目的奶农进行家庭问卷调查。数据分析采用了随机前沿分析(SFA)模型来估计农户的技术效率，并使用内生转换回归(ESR)模型来纠正农户自选择进入合作社的偏差，从而准确评估合作社成员身份对技术效率的平均处理效应(ATT和ATU)。

4.1. 描述性统计

对样本农户的社会经济和农场特征分析显示，合作社成员与非成员在某些变量上存在显著差异。例如，合作社成员更多地使用家庭劳动力，并且拥有更大的畜群规模。成员的平均年龄和养殖经验也略高于非成员。这些差异为后续分析合作社成员身份的影响提供了背景。

4.2. 碳项目中的乳业合作社

研究发现，乳业合作社是Mt. Elgon Livelihoods碳项目中的关键行动者。项目执行者既利用了已有的合作社，也协助成立了新的合作社，并最终形成了Nzoia合作社联盟，代表所有合作社与项目执行方（Vi Agroforestry）和牛奶收购方（Brookside Dairy Limited）进行谈判和签约。

4.3. 合作社在项目实施中的角色与瓶颈

通过Net-Map分析，合作社在推动可持续实践采纳方面被赋予了较高的影响力（评分5/8）。其角色具有双重性：

• •
  设计与实施：合作社与项目执行方签署谅解备忘录(MOU)，承诺支持农户采纳可持续土地管理(Sustainable Agricultural Land Management, SALM)和奶牛管理实践；协助雇佣田间官员提供培训和推广服务；组织农户田间日活动。
• •
  监测与报告：合作社的田间官员协助农户收集牛奶生产等数据，用于碳核算和监测，并上报给项目执行方。
  然而，研究也揭示了合作社面临的瓶颈，包括在项目高层决策中缺乏话语权、信息不对称（特别是关于自愿碳市场运作机制的知识不足）、部分新成立合作社管理能力弱，以及牛奶价格缺乏竞争力导致农户转向经纪人销售等问题。

4.4. 可持续实践采纳情况

对推广的可持续实践（如最小耕作、间作、粪便管理、饲料种植、农林业等）的采纳情况分析显示，非成员在大多数实践（除最小耕作外）的采纳率上略高于成员。这可能与合作社面临的治理挑战有关，限制了其全面支持成员采纳实践的能力。

4.5. 小农户奶农的技术效率

4.5.1. 牛奶产出的决定因素

随机前沿分析表明，饲料（粗饲料）数量对牛奶产出有显著正向影响（产出弹性为0.684），而浓缩饲料成本对产出有显著负向影响。劳动力投入的影响不显著。饲料和劳动力之间存在互补关系。

4.5.2. 技术效率得分的分布

样本农户的平均技术效率为35.3%，意味着在当前投入下仅实现了潜在产出的三分之一左右。初步观察显示，非成员的技术效率分布略高于成员。

4.6. 合作社成员身份对技术效率的影响

内生转换回归模型分析结果显示，农户是否加入合作社受到劳动力类型、牛奶卫生措施实施情况、畜群规模等因素的正向影响，而受教育年限和拥有银行储蓄账户则产生负向影响。模型并未检测到显著的自选择效应（rho值不显著）。处理效应估计表明，合作社成员身份对技术效率有显著正向影响：

• •
  平均处理效应(ATT)为0.311，意味着成员如果未加入合作社，其技术效率会降低约31.1%。
• •
  对未参与者的平均处理效应(ATU)为0.251，意味着非成员如果加入合作社，其技术效率可提高约25.1%。
  同时，存在显著的负向异质性效应，表明非成员本身具有某些使其效率相对更高的特征。这可能与成员使用低质量浓缩饲料、以及部分新成立合作社尚未充分发挥作用有关。

4.7. 研究局限性

研究承认了若干局限性，包括未区分不同类型合作社（如政府发起、社区发起）的效能、碳项目复杂性和敏感性带来的调研挑战、部分数据依赖农户自我报告可能存在的偏差，以及样本量对全国层面推论的局限性。

本研究通过实证分析表明，乳业合作社在小型农业碳项目中扮演着超越传统角色的重要职能，包括促进可持续实践、支持碳监测报告等，对项目的成功实施至关重要。尽管肯尼亚参与碳项目的小农户奶农整体技术效率水平较低（35.3%），显示出巨大的改进潜力，但合作社成员身份确实对其技术效率产生了显著的积极影响（ATT为0.311）。然而，研究也揭示了信息不对称、治理不善（如精英捕获、决策参与度低）以及部分合作社能力不足等挑战，这些因素制约了合作社潜力的完全发挥，并可能解释了非成员效率略高的现象。

研究结论强调，旨在促进可持续奶业发展和气候变化减缓的政策和项目，需要重视并加强合作社的制度能力建设。这包括提升合作社在碳市场方面的知识和谈判能力，确保项目决策过程的包容性和透明度，以及支持合作社提供更有效的服务以帮助成员优化投入品使用效率。该研究的发现不仅为肯尼亚奶业部门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重要见解，也为其他发展中国家类似背景下设计和实施包容性、高效性的农业碳项目和气候智能型农业干预措施提供了有价值的参考。最终，强化合作社的作用有助于协同实现气候行动与农业生产力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