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型出生队列研究揭示极端温度事件与死胎风险的关联及地域差异分析

《Environment International》：Extreme temperature events exposure and risks of stillbirths: nationwide large birth cohort study in China

本研究针对全球气候变化背景下极端温度事件(ETEs)对死胎风险的影响机制尚不明确的问题，开展了全国性大规模出生队列研究。通过分析中国出生队列研究(CBCS)中244,204例妊娠数据，发现产前一周热浪暴露使死胎风险增加36-83%，且风险随热浪强度、持续时间和频率增加而升高。研究首次系统评估了不同脆弱亚型(早产、低出生体重、小于胎龄儿)死胎对ETEs的敏感性，并识别出人口密度和医疗资源等区域性修饰因素，为制定针对性预防策略提供了重要科学依据。

　　

随着全球气候变化加剧，极端温度事件(ETEs)频发对母婴健康构成严重威胁。死胎作为最不良的妊娠结局之一，每年全球约发生190万例，其中超过90%发生在中低收入国家。虽然妊娠并发症、多胎妊娠等因素在高收入国家已被确认为死胎的危险因素，但在中低收入国家，大多数死胎的具体诱因仍不明确。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既往研究多关注温度变化对死胎的影响，而较少考虑极端温度持续时间的作用，且对寒冷效应的研究结果存在分歧。

为填补这一知识空白，由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妇产医院中心实验室李占等研究人员组成的团队，在《Environment International》上发表了题为"Extreme temperature events exposure and risks of stillbirths: nationwide large birth cohort study in China"的重要研究成果。该研究基于中国出生队列研究(CBCS)2018-2022年数据，覆盖全国17个省份的52家医院，纳入244,204例妊娠，旨在系统评估ETEs与死胎风险及其脆弱亚型的关联。

研究团队创新性地采用了多种技术方法开展此项大规模流行病学研究。首先，基于中国气象局陆地数据同化系统(CLDAS)获取每日网格气象数据，通过双线性插值法计算个体化暴露水平。其次，运用表观温度(HI)综合评估温度与相对湿度的联合效应，并定义了24种ETEs指标(12种热浪和12种冷浪)，分别基于各省温度分布的第2.5、5、7.5、10、90、92.5、95和97.5百分位值作为阈值，结合持续2、3、4天等不同持续时间组合。此外，研究采用扩展Cox回归模型结合分布式滞后非线性模型(DLNM)，控制妊娠周期作为时间尺度，并纳入空气污染(PM_2.5、O₃)、母亲特征等混杂因素，同时通过随机效应模型校正省份间的空间变异性。

3. 结果

研究人群特征

研究共纳入244,204例妊娠，其中死胎942例(发生率3.9‰)。与活产组相比，死胎组母亲年龄更大(30.8±4.5岁)，初产妇比例更高(55.6%)，辅助生殖技术使用率(7.0%)和孕早期用药率(46.4%)也显著较高。地域分布显示，死胎更多发生在华北、西南等地区，且2018-2020年分娩的死胎比例较高。

ETEs与死胎风险的关联

热浪暴露与死胎风险显著相关，风险比(HR)随阈值升高和持续时间延长而增加。其中P95_D2定义的热浪(温度≥95百分位持续2天)风险最低(HR=1.32)，而P97.5_D4定义的热浪(温度≥97.5百分位持续4天)风险最高(HR=1.83)。值得注意的是，热浪频率增加也导致风险升高，经历2次热浪事件的死胎风险显著高于1次事件。相比之下，冷浪暴露对死胎的总体影响不显著，仅P10_D2定义显示保护效应(HR=0.78)。

地域异质性分析

热浪对死胎的影响存在明显地域差异，华东、华南和华中地区影响最为显著，其中华中地区P95_D3热浪的风险最高(HR=4.08)。而冷浪在西北地区表现出有害效应，P97.5_D4定义的冷浪风险达3.69。Meta回归分析显示，人口密度与医疗资源是重要的效应修饰因素——较低的人口密度和较多的医疗资源(每千人医院床位数和医师数)可减轻热浪的有害影响。

脆弱亚型分析

热浪对所有生物脆弱表型(早产PTB、低出生体重LBW、小于胎龄儿SGA)的死胎均显示正相关。在PTB组中，风险从P90_D2定义的1.21到P97.5_D4定义的1.70不等。LBW和SGA组也观察到类似趋势，其中P95_D4热浪对LBW型死胎的风险高达3.84。冷浪仅与LBW型死胎相关，P10_D4冷浪的风险为2.48。

亚组分析

高等教育水平(大学及以上)母亲和未使用室内供暖的家庭对热浪效应更敏感。初产妇则更容易受到冷浪的不利影响。这些发现提示不同人群对极端温度的脆弱性存在差异。

4. 讨论

本研究通过大规模出生队列数据，证实了产前一周热浪暴露与死胎风险的正相关关系，并首次系统揭示了风险随热浪强度、持续时间和频率增加而升高的暴露反应模式。机制上，急性热应激可能通过减少胎盘血流量、激活热休克蛋白和促炎细胞因子等途径影响胎儿存活。值得注意的是，研究发现的区域性差异强调了制定针对性预防策略的重要性——较低的人口密度和较好的医疗资源可缓解热浪危害，这为资源配置提供了科学依据。

研究的创新性体现在多个方面：首先，采用生存分析框架结合DLNM模型，有效控制了累积温度暴露的混杂效应；其次，首次全面评估了ETEs对不同脆弱亚型死胎的影响，为精准预防提供靶点；此外，调整个体室内供暖等 rarely considered的混杂因素，增强了结果的稳健性。然而，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如缺乏母亲居住流动性信息、无法区分死胎发生确切时间等，未来需要更精细的暴露评估和机制研究。

5. 结论

本研究明确揭示了急性热浪暴露与死胎风险增加的剂量反应关系，并识别出人口密度、医疗资源等区域性保护因素以及脆弱亚型、高等教育水平等易感因素。在气候变化背景下，这些发现对制定死胎预防策略具有重要公共卫生意义。建议加强针对高危孕妇的防护措施，完善区域性早期预警系统，同时通过生活方式干预(如空调使用)降低极端温度相关风险。未来需进一步优化预防策略，特别是在医疗资源薄弱地区加强防护设施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