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放射治疗的p16阳性头颈部癌症成人患者对癌症复发的恐惧——一项多中心横断面观察研究的结果

《Oral Oncology》：Fear of cancer recurrence in adults with p16-positive head and neck cancer after radiotherapy – Results from a multicenter cross-sectional observational study

本研究探讨p16阳性头颈部癌症患者放疗后癌症复发恐惧（FCR）的患病率及影响因素。结果显示，约21%的患者存在严重FCR，且FCR与较低生活质量、较高焦虑抑郁水平显著正相关，但与年龄、性别、吸烟史等临床因素无关。与p16阴性患者相比，阳性患者FCR水平较低。

　　在当代癌症治疗领域，随着医学技术的进步和治疗手段的多样化，越来越多的患者在完成治疗后进入了长期的康复和生存阶段。这一阶段虽然标志着疾病的临床缓解，但并不意味着心理和社会层面的挑战已经结束。实际上，许多癌症幸存者在治疗结束后仍面临持续的心理困扰，其中“癌症复发恐惧”（Fear of Cancer Recurrence, FCR）便是最为常见的一种。FCR指的是患者对疾病可能再次发生或扩散的担忧，这种担忧不仅会影响他们的心理健康，还可能对生活质量、社会功能以及整体生存体验产生深远影响。本文通过一项多中心的横断面观察研究，探讨了p16阳性头颈部癌症患者在接受（化学）放疗后，FCR的普遍程度以及其严重程度与临床和心理社会因素之间的关系。

### 一、研究背景与意义

头颈部癌症是一类常见的恶性肿瘤，其发病率在不同地区存在差异。近年来，人乳头瘤病毒（Human Papillomavirus, HPV）相关头颈部癌症的发病率显著上升，尤其是与p16蛋白表达相关的HPV阳性或咽部癌。p16阳性头颈部癌症患者通常具有较好的预后，包括更高的生存率和更长的无病生存期。然而，即使在这些具有相对较好治疗结果的患者中，FCR仍然是一种普遍存在的心理现象。这种现象可能源于患者对疾病复发的担忧，以及对治疗后可能存在的身体和心理后遗症的恐惧。

FCR的产生与多种因素有关，包括患者对疾病的认知、治疗过程中的体验、心理状态、社会支持以及对疾病复发可能性的感知等。研究发现，FCR不仅与患者的心理健康密切相关，还可能影响他们的生活质量。例如，高水平的FCR往往与更高的心理压力、焦虑和抑郁水平相关，这些心理问题又可能进一步削弱患者的身体健康和日常功能。因此，了解FCR的普遍性及其影响因素，对于制定有效的心理干预和支持措施至关重要。

### 二、研究设计与方法

本研究是一项多中心的横断面观察研究，旨在评估p16阳性头颈部癌症患者在接受（化学）放疗后的FCR情况，并探讨其与临床和心理社会因素之间的关系。研究覆盖了德国的三所三级癌症中心，包括莱比锡大学医学中心、波恩大学医院和耶拿大学医院的放疗科。研究对象为接受（化学）放疗治疗的p16阳性咽部癌或头颈部癌症未知原发部位（Cancer of Unknown Primary, CUP）患者，以及接受相同治疗的p16阴性头颈部癌症患者作为对照组。

研究采用了标准化的问卷工具，包括《恐惧进展问卷》（Fear of Progression Questionnaire, FoP-Q-12）的简短版本来评估FCR。该问卷包含12个条目，采用五级李克特量表（1-5分），总分范围为12至60分，其中得分≥34分被认为是功能性障碍的FCR。此外，研究还结合了《欧洲癌症治疗研究组织》（European Organisation for Research and Treatment of Cancer, EORTC）的《生活质量问卷》（QLQ-C30）来评估患者的整体生活质量，以及《国家综合癌症网络》（National Comprehensive Cancer Network, NCCN）的《心理压力量表》（Distress Thermometer）来衡量心理压力水平。《决策后悔量表》（Decision Regret Scale, DRS）用于评估患者对治疗选择的满意度，而《患者健康问卷-9》（PHQ-9）和《广泛性焦虑障碍筛查量表》（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7, GAD-7）则分别用于评估抑郁和焦虑状况。

研究数据通过回顾性分析获取，包括患者的年龄、性别、治疗方式、疾病分期、是否吸烟、放射治疗剂量、放射治疗后的随访时间等。此外，研究还考虑了患者的生存状态、是否出现复发以及是否经历严重的放射治疗相关毒性反应等因素。通过比较p16阳性与p16阴性患者的FCR水平，研究试图揭示这一生物标志物在影响患者心理状态方面的潜在作用。

###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研究共纳入139名符合条件的患者，其中77名患者完成了问卷调查。这些患者在放射治疗开始时的中位年龄为61岁（四分位数间距，IQR，57-66岁），其中大多数为男性（73%），且大多数患者接受的是术后（化学）放疗（73%）。约65%的患者接受了联合化疗治疗，其中大多数使用了顺铂（90%）。此外，74%的患者完成了全部放射治疗，中位放射治疗次数为30次（IQR，30-33次），总放射剂量中位数为64 Gy（IQR，60-66 Gy）。

在FCR的评估中，研究发现，约21%的p16阳性患者报告了强烈的FCR（≥34分），而p16阴性患者的FCR水平显著更高，有45%的患者达到了这一阈值。这一结果表明，p16阳性头颈部癌症患者在治疗后对癌症复发的恐惧程度较低，可能与该类患者相对较好的预后有关。然而，FCR仍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因为其与生活质量、心理压力、抑郁和焦虑等指标存在显著相关性。

研究发现，FCR与全球生活质量呈负相关（r = -0.32，p < 0.01），表明FCR越高，患者的生活质量越低。此外，FCR还与心理压力（r = 0.37，p < 0.01）、决策后悔（r = 0.41，p < 0.001）、抑郁（r = 0.58，p < 0.001）和焦虑（r = 0.72，p < 0.001）呈正相关。这些结果提示，FCR不仅影响患者的心理状态，还可能对其整体生活质量产生负面影响。值得注意的是，研究并未发现FCR与年龄、性别、治疗中心、吸烟状态、肿瘤分期（T和N分类）、治疗方式、放射治疗后随访时间等临床变量之间存在显著关联。这表明，FCR的发生可能更多受到心理和社会因素的影响，而非单纯的疾病或治疗特征。

### 四、讨论与临床意义

研究结果表明，尽管p16阳性头颈部癌症患者具有较好的预后，但他们仍然可能经历显著的FCR。这一现象可能与患者对自身疾病复发可能性的担忧、对治疗效果的不确定性以及对疾病可能带来长期影响的恐惧有关。此外，研究还发现，FCR与焦虑和抑郁之间存在强烈的正相关，这提示在临床实践中，应特别关注这些患者的心理健康状况。

在过去的文献中，有研究指出，FCR在头颈部癌症患者中的普遍性较高，但不同研究的结果存在差异。例如，Deuning-Smit等人在一项研究中发现，6个月后有20%的患者报告了强烈的FCR，而Ghazali等人则报告了35%的患者存在这一问题。相比之下，本研究中p16阳性患者的FCR发生率较低，可能与p16阳性患者相对较好的预后和较低的复发风险有关。然而，这一结果并不意味着p16阳性患者不需要心理支持，因为FCR仍然可能对他们的生活质量产生负面影响。

研究还发现，FCR与患者的治疗选择和决策后悔存在显著关联。这提示，在治疗过程中，患者对治疗方案的选择可能会影响他们对疾病复发的担忧程度。因此，提供充分的治疗信息和心理支持，尤其是在治疗决策阶段，对于减少FCR的发生具有重要意义。此外，研究还指出，p16阳性患者对心理支持的需求相对较低，这可能与他们对治疗效果的更高信心有关。然而，这一结论仍需进一步验证，因为部分患者即使在治疗后仍可能感到焦虑和不安。

### 五、研究的局限性与未来方向

尽管本研究提供了关于p16阳性头颈部癌症患者FCR的有价值的信息，但仍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研究采用的是横断面设计，因此无法确定FCR与相关因素之间的因果关系。其次，研究样本中绝大多数为p16阳性咽部癌患者，因此对其他p16阳性头颈部癌症亚型（如鼻腔癌）的推广存在困难。此外，研究未评估患者的心理应对策略、社会支持系统或个性特征等潜在影响因素，而这些因素在其他研究中已被证明与FCR密切相关。

未来的研究应进一步探讨FCR在p16阳性头颈部癌症患者中的动态变化，以及影响FCR的关键心理和社会因素。同时，研究还应考虑不同文化背景下的FCR发生率，因为已有研究表明，FCR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发生率存在显著差异。此外，探索针对FCR的干预措施，如认知行为疗法（CBT）或正念干预，对于改善患者的心理状态和生活质量具有重要意义。

### 六、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的结果表明，p16阳性头颈部癌症患者在接受（化学）放疗后，FCR的发生率相对较低，但仍然存在。因此，针对这一患者群体，应制定个性化的心理支持计划，以帮助他们更好地应对治疗后的心理挑战。此外，研究还强调了在长期随访过程中，对FCR进行系统筛查的重要性，以便及时识别高风险患者并提供必要的心理干预。

为了进一步改善患者的心理健康，研究建议在临床实践中引入标准化的FCR筛查工具，如《快速筛查问卷》（FoP-Q-RS）或《复发担忧问卷》（CARQ-4），以便更有效地评估患者的FCR水平。同时，针对FCR的干预措施应结合患者的个体差异，例如心理状态、社会支持系统以及对治疗的接受程度，以确保干预的有效性和适用性。

综上所述，FCR是头颈部癌症患者在治疗后需要关注的重要心理问题。尽管p16阳性患者在这一方面表现出相对较低的恐惧水平，但仍有相当比例的患者需要心理支持。因此，未来的临床实践应更加关注患者的长期心理需求，并通过多学科合作，为患者提供全面的康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