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可持续国家的构想：生态现代性、环境管理、能源安全与绿色增长

《Water International》：Imaginaries of the sustainable state in Europe: ecological modernity, environmental stewardship, energy security, and green growth

可持续转型中的国家政治想象比较研究。本文运用批判话语分析，对比德国"生态现代化"、挪威"生态监护"、意大利"能源安全"和英国"绿色增长"四种政治想象，探讨其代理机构构建、技术路径选择、时间维度规划和理性化论证的异同。研究发现这些想象共同推动技术创新与市场机制，却掩盖了转型中的利益冲突与社会分歧，最终提出需要构建更具包容性的政治想象以促进绿色民主转型。

　　在全球范围内，各国政府纷纷承诺实现经济去碳化并推动可持续性转型。然而，这种转型并非单纯依赖政策调整，更深层次上，它依赖于一种集体的想象力，这种想象力塑造了政策制定者和公众对什么是可能、什么是可行以及什么是不可行的预期。本文通过比较分析，探讨了四个欧洲国家在关键政策文件和战略中出现的“可持续国家”的想象力。这四种想象力分别是：德国的“生态现代化”、挪威的“生态监护”、意大利的“能源安全”以及英国的“绿色增长”。文章通过批判性话语分析的方法，揭示了这些想象力在推动和维持可持续性方面所涉及的不同预期，包括关于行动主体、技术手段、时间框架和理性基础的思考，并探讨了这些想象力对社会变革的影响。

文章指出，尽管这四种想象力在具体内容上存在显著差异，但它们在本质上都倾向于推动技术革新和市场机制，并试图掩盖可持续性转型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分歧和挑战。这种对技术与市场的强调，不仅反映了各国对实现可持续性的不同路径，也揭示了政策制定中可能存在的局限性。例如，技术的想象往往将问题简化为可解决的科学和技术挑战，而市场机制则暗示着一种自由竞争和自上而下的发展模式，忽略了社会和政治层面的复杂性。

在德国的“生态现代化”想象中，国家被描绘为环境政策的主导者，通过协调不同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关系，推动技术创新和经济发展。这种想象力强调国家作为“协调者”的角色，认为经济竞争力和环境保护可以并行不悖，共同促进可持续性。德国的政策文件中频繁出现关于技术多样性的描述，如电动车、氢能、碳捕集与封存（CCS）等，这些技术被视为实现未来绿色经济的关键。此外，文件中还强调国家对社会和经济的保护作用，通过确保“繁荣的生活”和“未来世代的自由”，来为政策提供合法性。这种想象将可持续性视为一种渐进的过程，强调国家在其中的主动性和领导力，同时隐含了对社会变革的某种乐观预期。

相比之下，挪威的“生态监护”想象则更加强调国家与社会的共同参与。在这一框架下，国家被描绘为与公众、企业、非政府组织等各方合作的“合作伙伴”，而不仅仅是政策的制定者和执行者。这种想象将可持续性与传统挪威生活方式紧密联系在一起，强调保护自然环境不仅是生态责任，也是文化认同的一部分。政策文件中大量使用了展现自然风光和儿童户外活动的图片，试图强化这种文化与自然不可分割的观念。然而，这一想象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尤其是在对原住民知识和经验的重视上。尽管文件中提到了萨米人的文化及其在北极地区的独特生活方式，但并未将他们的知识视为解决环境问题的重要资源，而是将其边缘化，这可能对原住民群体的权益构成威胁。

意大利的“能源安全”想象则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在这一框架下，国家被描绘为被动且谨慎的行动者，主要关注如何在能源转型过程中保障国家的能源独立性。这种想象将可持续性与经济利益和国家主权联系在一起，认为能源转型应当服务于国家的经济和战略利益。文件中强调了技术解决方案，如核能的复兴，以及对社会脆弱群体的关注，试图通过政策保护来缓解转型带来的负面影响。然而，这种想象并未将可持续性视为一种根本性的社会变革，而是将其框定在技术手段和经济考量的范围内，忽略了文化和社会层面的深层次转变。

英国的“绿色增长”想象则强调经济与环境的协同关系，认为可持续性政策应当成为经济增长的驱动力。这一想象在政策文件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如《重建更绿色的报告》中提出的“绿色工业革命”概念，将环境政策与就业机会和经济增长直接挂钩。英国政府通过承诺支持市场机制和技术创新，试图将可持续性转型描绘为一种自动化的、渐进的过程，而不必对社会和经济结构进行根本性的调整。然而，这种想象也存在一定的问题，即它过于乐观地看待技术进步和市场机制的作用，忽视了社会转型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阻力和挑战。

通过比较这四种不同的想象力，我们可以发现它们在多个方面存在相似之处。首先，它们都倾向于将可持续性转型视为一种技术驱动的过程，强调创新和市场机制的重要性，而较少关注社会和文化层面的变革。其次，这些想象力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政策制定中的政治冲突，将可持续性转型描绘为一种共识性的过程，而非充满争议和分歧的行动。最后，它们都忽视了其他形式的知识，尤其是原住民、地方社区和普通民众的知识，这些知识可能为可持续性转型提供不同的视角和解决方案。

尽管这四种想象力在具体内容上存在差异，但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关于可持续性转型的主导叙事，这种叙事可能对全球范围内的政策制定和社会变革产生深远影响。然而，文章也指出，这种主导叙事可能并不足以推动真正的可持续性转型，因为它缺乏对社会深层次变革的考虑，未能充分认识到转型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因此，作者呼吁在可持续性转型的进程中，发展更加激进和多元的想象力，以应对当前社会面临的各种挑战，并为未来的绿色、民主和公正的转型提供新的可能性。

在讨论中，作者进一步分析了这些想象力对民主、可持续性和社会公平的影响。他们指出，这些想象力在一定程度上排除了公众的参与和讨论，使得政策制定过程缺乏真正的民主基础。同时，这些想象力也可能加剧社会不平等，因为它们往往将可持续性转型的代价和收益分配不均，忽视了那些可能受到转型影响的弱势群体。此外，这些想象力还可能对自然环境产生不利影响，因为它们过于强调人类活动和技术手段，而忽略了自然本身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文章还提到，这些想象力并非固定不变，而是随着政治、经济和社会环境的变化而不断演变。因此，未来的可持续性转型可能需要重新审视这些主导叙事，并探索新的、更具包容性的想象力。这种想象力应当能够反映不同群体的需求和经验，促进更加广泛的公众参与，并为实现真正的可持续性提供新的路径。作者认为，只有通过构建更加多元和激进的想象力，才能推动可持续性转型的真正实现，并确保这一过程对所有社会成员和自然环境都是公正和包容的。

总之，本文通过对四种不同国家的可持续性想象力的比较分析，揭示了这些想象力在政策制定和社会变革中的重要作用。尽管这些想象力在推动技术革新和市场机制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但它们也存在诸多局限性，尤其是在应对社会深层次变革和促进民主参与方面。因此，作者呼吁在可持续性转型的过程中，发展更加激进和多元的想象力，以实现真正的绿色、民主和公正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