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应对老龄化问题：借鉴欧盟的经验以实现更健康的人口结构转变

《Frontiers in Public Health》：Getting ahead of the ageing curve: learning from EU experiences for a healthier demographic transition

全球人口老龄化加速，欧盟面临健康寿命与寿命差距扩大、劳动力短缺及医疗支出激增等问题。研究通过整合人口数据、经济学模型和抗衰老技术进展，提出健康老龄化政策框架，强调跨学科合作、移民策略优化及南美国家的适应性借鉴。

　　全球人口老龄化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速发展，这一趋势对社会结构、经济体系以及公共政策提出了新的挑战和机遇。据预测，到2030年，全球每六个人中就有一人年龄超过60岁，而到2050年，这一比例将翻倍至21亿人，80岁及以上的人口数量则预计增长三倍至4.26亿人。这种人口结构的改变不仅影响了发达国家，也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LMIC）中迅速显现。过去45年间，这些国家的出生率急剧下降，预计到2050年，将有77%的国家（共151个）的人口出生率降至更替水平以下，即每名女性平均生育2.1个孩子。与此同时，这些国家在预防重大慢性疾病导致的死亡方面展现出更强的政策前瞻能力。人口老龄化的趋势不仅改变了社会的组织方式，也对医疗系统、劳动力市场以及经济结构产生了深远影响。

在欧洲，这一趋势已经初现端倪。尽管过去几十年人类的平均寿命持续增长，但近年来，寿命的延长并未带来同等程度的健康寿命提升。数据显示，自2000年至2019年，全球平均寿命增长了6.4年，但健康寿命的增长仅为5.3年，这说明额外的年数往往伴随着更高的疾病负担。在欧洲，这一现象尤为明显，一些国家的健康寿命增长几乎停滞，甚至出现下降。例如，根据OECD 2024年“健康状况一览”报告，部分欧洲国家每年仅能增加不到两个月的健康寿命，而另一些国家则完全没有进展。这种健康寿命与寿命之间的差距，突显了老龄化问题的复杂性，也强调了通过上游预防、跨学科研究、公平的创新获取以及系统性的功能能力追踪来缩小这一差距的重要性。

科学界正在探索多种机制来应对这一挑战，其中一些机制通过减少损害积累来延缓衰老过程。例如，通过调控能量感知、激活AMPK/SIRT通路或抑制mTOR通路，可以保护代谢功能、蛋白质稳态和大分子完整性。此外，通过自噬作用清除错误折叠的蛋白质，也是一种有效的干预手段。与此同时，另一类研究则致力于恢复系统性韧性，例如通过增强再生能力、调节炎症反应等方法，来应对慢性损伤并维持组织功能。这些研究为实现更长的健康寿命提供了理论基础，但在实际应用中仍面临诸多障碍，尤其是监管体系对衰老作为可治疗疾病的认知不足。

尽管一些干预策略，如生活方式和预防性健康管理，相对容易实施，但广泛采用抗衰老药物或补充剂在医疗体系中仍存在挑战。大多数监管机构，包括欧洲药品管理局（EMA），目前仍将衰老视为一种自然过程，而非疾病，因此对新型抗衰老药物的审批标准较为严格。这种严格性虽然有助于确保药物的安全性，但也可能导致一些潜在有效的疗法被忽视。此外，医疗资源的可及性往往受到社会经济地位的影响，低经济异质性的国家可能面临较少的障碍，而像南非、巴西和美国这样的高收入不平等国家，医疗资源的分配则可能更加不均衡。因此，实现健康老龄化不仅需要科学突破，还需要政策层面的改革，以确保所有人群都能公平地获得创新成果。

为了克服这些挑战，欧洲在过去十年中构建了一个从基础生物学研究到市场应用的转化生态系统。例如，欧洲创新伙伴关系（EIP on AHA）率先引入了“参考站点”模式，将医院、地方政府、中小企业、非政府组织和学术界联合起来，展示大规模的健康老龄化解决方案，并通过EIP on AHA的监测与评估框架（MAFEIP）分享证据。这一模式为科学成果转化为实际政策提供了平台，使得研究发现能够迅速应用于采购框架、建筑规范和报销政策。与此同时，Horizon Europe等资助计划也在推动活实验室试验，以测试先进疗法、人工智能辅助决策系统以及环境因素对大脑衰老的影响，所有这些都与可衡量的生活质量指标相关联。这些举措表明，科学与政策的协同演进是实现健康老龄化的关键。

在政策制定方面，欧洲也采取了更加综合的策略。2021年发布的《关于老龄化的绿色文件》重新定义了老龄化，将其视为一个贯穿整个生命历程的过程，不仅涉及健康和医疗，还与教育、住房、就业和气候韧性密切相关。这一观点促使健康、财政、交通、数字和劳动等多部门共同参与政策设计，推动以预防为导向的法规制定。参考站点的实践进一步强化了这一理念，通过将地方政策制定者纳入四螺旋团队（即公共机构、学术界、产业界和民间社会），确保科学研究成果能够转化为实际的政策工具。这种模式形成了一个双向反馈机制，即政策信号引导研究方向，而实际应用中的证据又反过来优化政策工具。这种协同创新的模式为构建一个以年龄为基础的社会体系提供了蓝图。

数字技术的迅速发展也改变了老年人在社会中的角色，使他们从被动接受者转变为数据生产者和共同研究者。例如，欧盟资助的“Every Walk You Take”项目在巴塞罗那开展，鼓励55岁以上的志愿者利用实时空气质量与微气候数据，创建个性化的步行路线，同时为城市层面的环境暴露与身体活动研究提供数据支持。类似的，跨欧洲的 SHARE（健康、老龄化与退休调查）项目通过标准化的纵向数据集，为学术界和政策制定者提供了重要的研究资源。随着欧盟在2030年前实现电子健康记录的全面覆盖，这一趋势将进一步增强公民在健康研究中的参与度，前提是隐私保护和数字素养的同步提升。

在应对老龄化挑战的过程中，预防关键残疾因素显得尤为重要。根据《2024年老龄化报告》（欧洲委员会）的预测，到2070年，欧洲的养老支出可能占GDP的2.7%。这一数字的增加不仅源于人口老龄化本身，还与残疾相关的医疗和长期护理需求密切相关。例如，痴呆症、帕金森病和跌倒等健康问题已成为影响老年人生活质量的主要因素。因此，推动针对这些疾病的有效预防和治疗策略，是构建可持续老龄社会的关键。此外，这些策略的实施还需要考虑经济可行性、社会接受度以及政策执行的灵活性，以确保其能够适应不同地区的具体情况。

老龄化不仅是一个健康问题，更是一个涉及经济、社会和文化多维度的系统性挑战。未来，如何在不同地区之间实现政策的协同与转移，将成为全球应对老龄化的重要课题。例如，南美洲国家正面临快速的人口老龄化趋势，这些国家可以借鉴欧洲的经验，尤其是伊比利亚半岛国家的政策框架，以制定适合自身国情的健康老龄化战略。然而，政策的转移并非简单的复制，而是需要结合当地的制度能力、政治合法性、经济可行性和文化认同。只有通过系统性的评估和适应，才能确保欧洲模式在南美洲的本土化应用，避免依赖性增强和政策效果的削弱。

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人口老龄化将深刻影响社会的各个方面，包括住房、交通、教育和医疗体系。未来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将取决于是否能够将老龄化视为一个系统设计的参数，而不仅仅是人口统计学上的变化。例如，住房政策需要适应老年人的身体功能需求，而财政政策则需要在支持养老保障的同时，平衡医疗和长期护理的支出。此外，气候变化、城市化和技术创新等全球趋势，将与人口老龄化相互作用，加剧社会不平等，除非健康、社会和经济政策能够协同推进，以延长健康且有生产力的生活年限。

总体而言，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挑战需要多层面的协同努力。科学界应继续探索抗衰老机制，推动转化研究，使其能够迅速应用于临床和公共健康领域。同时，政策制定者需要建立更加包容和前瞻的政策框架，确保老年人能够获得公平的医疗资源和社会支持。此外，国际合作和知识共享将成为关键，通过构建开放的科研平台和灵活的政策工具，实现科学与社会的共同进步。最终，只有通过科学与政策的深度融合，才能将人口老龄化的挑战转化为社会红利，为未来的可持续发展奠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