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际目标与社会支持网络：护士感知网络密度与职业倦怠的关系研究

《BMC Psychology》：Interpersonal goals and social support network: examining the relation between perceived network density and burnout among nurses

本研究针对护士职业倦怠高发问题，通过横断面调查探讨了人际目标( compassionate goals/self-image goals)通过影响感知网络密度(perceived network density)对职业倦怠(burnout)的作用机制。研究发现 compassionate goals 通过提升网络密度降低倦怠，而 self-image goals 则通过降低密度加剧倦怠，为通过心理机制干预缓解医护压力提供了新视角。

　　

在新冠疫情持续影响的背景下，医护人员尤其是护士群体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工作压力。长期处于高应激环境中的护士容易出现职业倦怠(burnout)，表现为情感耗竭、去人性化和个人成就感降低。这种状态不仅影响护士的身心健康，更可能通过影响其工作表现而危及患者安全。尽管已有研究认识到社会支持对缓解压力的重要性，但对于支持网络的结构特征如何影响职业倦怠，以及什么样的心理机制能够促进护士更好地利用社会资源，我们仍知之甚少。

传统研究多聚焦于个体从特定关系中获得的支持质量，而新兴的认知社会结构(cognitive social structure, CSS)研究则提示，人们对支持网络成员间相互联系程度的主观感知——即网络密度(network density)——可能独立影响其应对压力的能力。与此同时，人际目标(interpersonal goals)理论指出，个体在人际关系中追求的不同目标（如利他性的 compassionate goals versus 自我形象维护性的 self-image goals）可能塑造其对社会关系的认知和利用方式。然而，这两条研究线索此前鲜有交汇，特别是在护士这一高压职业群体中。

为填补这一研究空白，Zena Toh和David S. Lee在《BMC Psychology》上发表了题为“Interpersonal goals and social support network: examining the relation between perceived network density and burnout among nurses”的研究论文。该研究创新性地整合了人际目标理论与认知社会结构视角，旨在探讨护士的人际目标倾向是否与其对支持网络密度的感知相关，并进一步检验这种感知是否在人际目标与职业倦怠的关系中扮演中介角色。

研究人员采用横断面在线调查设计，通过社交媒体平台招募了220名注册护士作为研究对象。研究主要运用了三种关键方法：首先，使用专业生活质量量表(Professional Quality of Life scale, ProQoL)评估职业倦怠(burnout)、同情心满足(compassion satisfaction, CS)和二级创伤应激(secondary traumatic stress, STS)；其次，采用自我中心认知社会结构生成器(ego-centered cognitive social structure generator)测量参与者感知的网络密度，要求参与者评估其支持网络成员之间的亲密程度；最后，使用成熟量表测量参与者的 compassionate goals 和 self-image goals。数据分析采用基于回归的中介分析（Hayes' PROCESS macro）检验假设。

研究结果

人际目标与感知网络密度的关系

分析结果显示，人际目标显著影响护士对其支持网络密度的感知。具有较高 compassionate goals 的护士倾向于感知到更为紧密互联的支持网络（β = 0.50, p < .001），支持了假设H1。这表明，以促进他人福祉为目标的护士，更可能认为自己的支持网络成员之间联系紧密、相互支持。相反，具有较高 self-image goals 的护士则倾向于感知到更为稀疏的支持网络（β = -0.18, p = .04），支持了假设H4。这意味着，专注于维护自我形象的护士，更可能认为自己的支持网络成员之间缺乏联系。

人际目标与职业倦怠的直接关联

研究还发现了人际目标与职业倦怠之间的直接关联。Compassionate goals 与较低的职业倦怠水平直接相关（β = -1.96, p = .04），支持了假设H2。而 self-image goals 则与较高的职业倦怠水平直接相关（β = 0.24, p < .001），支持了假设H5。这表明，不同的人际目标取向本身与护士的心理健康状态密切相关。

感知网络密度的中介作用

中介分析验证了研究的核心假设。感知网络密度在 compassionate goals 与职业倦怠之间起显著的中介作用（间接效应值 = -1.00, 95% CI [-1.85, -0.35]），支持了假设H3。这意味着 compassionate goals 部分地通过促使护士形成密度更高的支持网络心理表征，进而缓解其职业倦怠。同样，感知网络密度（在此情境下表现为稀疏性）也在 self-image goals 与职业倦怠之间起显著的中介作用（间接效应值 = 0.36, 95% CI [0.12, 0.72]），支持了假设H6。这表明 self-image goals 部分地通过导致护士感知到更稀疏的支持网络，从而加剧其职业倦怠。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中介效应在控制了从网络成员处获得的支持质量、年龄、性别、收入和国籍等因素后依然显著，凸显了网络结构感知独立于支持质量的重要性。

研究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通过将人际目标理论与认知社会结构视角相结合，深化了我们对护士职业倦怠心理社会机制的理解。主要结论表明，护士持有的人际目标与其如何认知表征其社会支持网络的密度密切相关，而这种认知表征进一步与其体验到的职业倦怠水平相关联。具体而言，以关爱他人为导向的 compassionate goals 与更密集的网络感知和更低的倦怠相关，而以维护自我形象为导向的 self-image goals 则与更稀疏的网络感知和更高的倦怠相关。

其重要意义在于：首先，在理论层面，它将人际动机与社会网络认知联系起来，为理解个体差异如何影响社会资源感知和心理健康开辟了新途径。研究表明，不仅是实际获得的支持或支持网络客观结构，个体内在的人际动机所塑造的“心理透镜”同样深刻影响其对社会资源的感知和利用效能。其次，在实践层面，研究结果为设计针对护士群体的心理干预措施提供了潜在靶点。例如，通过培训或组织文化引导，培养护士的 compassionate goals，或通过认知干预帮助其重构对支持网络互联性的感知（例如，引导其关注网络成员间的潜在联系），可能成为低成本、易实施且有效的减压策略，有助于缓冲高压力工作环境带来的负面影响，提升护士队伍的心理韧性和稳定性。

研究的局限性主要在于其横断面设计难以推断因果关系，未来研究可采用纵向追踪或实验法（如操纵人际目标启动或网络感知）进一步验证因果链条。此外，固定数量的网络成员提名可能无法完全反映个体真实的支持网络，未来可探索更灵活的测量方法。尽管存在这些局限，本研究无疑为改善医护人员福祉提供了有价值的见解，强调了关注其人际动机模式和社交认知过程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