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颅直流电刺激联合治疗性运动调控皮层兴奋性：一项针对颅颌面肌筋膜疼痛的随机对照试验

《Journal of Oral Biology and Craniofacial Research》：Modulating cortical excitability through transcranial direct current stimulation combined with therapeutic exercise for craniofacial myofascial pain: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本刊推荐：针对颅颌面肌筋膜疼痛综合征（MPS）患者中枢敏化与功能障碍的临床难题，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双盲随机对照试验，探索经颅直流电刺激（tDCS）联合治疗性运动的综合康复方案。结果显示，联合干预显著提升EEG Alpha调制指数（AMI，η2=0.24）、压力痛阈（PPT）及下颌功能（JFLS），且疗效可持续至干预后6个月。该研究为慢性疼痛的神经调控-运动协同疗法提供了高级别证据支持。

　　

颅颌面肌筋膜疼痛综合征（Craniofacial Myofascial Pain Syndrome, MPS）是一种常见的慢性疼痛疾病，其特征为颅颌面部肌肉中出现肌筋膜触发点、局部肌肉僵硬以及牵涉性疼痛。这类疼痛不仅影响患者的咀嚼、言语等基本功能，还常伴随头痛、颈肩不适等症状，严重降低生活质量。当前，临床常规治疗手段如药物治疗、手法治疗和干针等，虽能短期内缓解症状，但对许多慢性患者而言，长期疗效有限，尤其难以逆转伴随疼痛持续的中枢神经系统功能异常——即“中枢敏化”（Central Sensitization）现象。中枢敏化指的是中枢伤害性神经元兴奋性与突触效能出现适应性不良增强，导致疼痛阈值降低、疼痛持续甚至扩大化。这一问题已成为制约MPS康复效果的关键瓶颈。

在此背景下，非侵入性脑刺激技术尤其是经颅直流电刺激（transcranial Direct Current Stimulation, tDCS）展现出独特潜力。tDCS可通过微弱直流电调节大脑皮层神经元兴奋性，影响痛觉处理网络，并能与康复训练产生协同效应。然而，将tDCS与针对性治疗运动结合，用于颅颌面MPS的高质量临床研究仍较为缺乏。为此，Ramesh Chandra Patra、Deepti Agrawal Garg与A. Yashudas等人在《Journal of Oral Biology and Craniofacial Research》上发表了一项随机对照试验，旨在系统评估tDCS联合治疗性运动对这类患者皮层兴奋性、疼痛敏感性及功能恢复的疗效与安全性。

该研究采用前瞻性、双盲、随机对照设计，共纳入60例符合诊断标准的MPS患者，随机分为实验组（主动tDCS+运动治疗）与对照组（伪刺激+相同运动方案）。干预周期为8周，评估时间点包括基线、干预后立即、3个月及6个月随访。研究团队运用多项标准化工具进行效果评估，主要包括：EEG Alpha调制指数（Alpha Modulation Index, AMI）作为皮层兴奋性的神经生理指标；数字压痛仪测定压力痛阈（Pressure Pain Threshold, PPT）；下颌功能限制量表（Jaw Functional Limitation Scale, JFLS）评价口腔功能；颈部残疾指数（Neck Disability Index, NDI）与患者整体印象变化（Patient Global Impression of Change, PGIC）分别反映颈部相关功能障碍与主观改善程度。统计方法采用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并遵循意向性治疗原则。

3.1. 基线特征

两组患者在年龄、性别、体重指数、病程、教育水平及各项基线临床指标上均无显著差异（p>0.05），保证了后续结果比较的可靠性。

3.2. 主要结果

3.2.1. EEG Alpha调制指数（AMI）

实验组AMI从基线0.58±0.12显著提升至干预后0.66±0.11，并在3个月（0.66±0.11）与6个月（0.65±0.12）随访时保持稳定；对照组则无显著变化。时间×组别交互作用显著（F(3,174)=18.42, p<0.001, η2=0.24），表明联合干预可持久增强皮层兴奋性。

3.2.2. 压力痛阈（PPT）

实验组PPT由3.42±0.48 kg/cm2升至3.94±0.45 kg/cm2（干预后），后续随访仍维持在3.88–3.90 kg/cm2；对照组变化不显著。交互作用F(3,174)=22.15, p<0.001, η2=0.28，提示联合方案能有效降低机械痛敏。

3.2.3. 下颌功能限制量表（JFLS）

实验组JFLS得分自42.1±11.5下降至29.5±10.8（干预后），随访期略有回升但仍显著优于基线；对照组无改善。交互作用F(3,174)=19.87, p<0.001, η2=0.26，证实联合干预对下颌功能恢复具有持续促进作用。

3.2.4. 次要结果

3.2.4.1. 颈部残疾指数（NDI）

实验组NDI得分从32.6±8.7%降至23.2±8.1%，随访时保持低位；对照组波动范围小。交互作用F(3,174)=16.54, p<0.001, η2=0.22，反映颈部功能同步改善。

3.2.4.2. 患者整体印象变化（PGIC）

实验组PGIC中位数由0升至6（干预后及随访），对照组最高仅为3且后期回落。组间差异极显著（U=105.0, p<0.001, r=0.72），表明患者自觉获益明确且持久。

3.2.4.3. 不良事件

所有不良事件（如刺痛、头痛、皮肤刺激等）均为轻度、短暂性，发生率<10%，无严重事件或脱落案例，证明联合干预安全性良好。

4.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通过严谨的随机对照设计证实，tDCS联合治疗性运动可显著改善颅颌面MPS患者的神经生理功能、疼痛敏感度及多项临床指标，且疗效至少可持续6个月。其作用机制可能涉及多层面：第一，tDCS通过阳极刺激初级运动皮层（M1）增强皮层兴奋性，促进长时程增强（Long-Term Potentiation, LTP）样可塑性变化，从而优化痛觉调控网络；第二，运动治疗强化外周肌肉协调与运动学习，与中枢调控形成协同，共同改善感觉运动整合；第三，联合干预可能通过调节前额叶-边缘系统活动，提升患者对疼痛的认知调控与自我效能，这从PGIC得分的大幅提升中可得印证。

该研究的亮点在于将神经调控与康复训练有机结合，采用双盲、多时点随访设计，并引入AMI等客观神经指标，为“中枢-外周”同步干预策略提供了高级别证据。此外，方案耐受性良好，不良事件轻微，提示其具备临床推广潜力。当然，研究亦存在单中心样本量有限、未纳入神经影像学机制探索等局限。未来需开展更大规模、多中心、长周期研究，进一步优化tDCS参数（如电流强度、电极安放位点），并结合fMRI、EMG等技术深入揭示神经重塑机制。

总之，这项研究为颅颌面肌筋膜疼痛的康复提供了新思路：以非侵入性神经调控为引擎，结合个体化运动疗法，有望突破传统治疗瓶颈，实现从“镇痛”到“神经功能重塑”的跨越。其成果不仅适用于MPS，也为其他慢性肌肉骨骼疼痛疾病的综合管理提供了重要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