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西北省精神科护士照护司法精神病患者的心理体验与支持需求研究

《BMC Nursing》：Experiences of nurses caring for state patients in North West Province of South Africa: a qualitative study

为解决司法精神病患者照护中护士面临的心理创伤与职业倦怠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针对南非西北省13名精神科护士的质性研究。通过半结构化访谈和主题分析，揭示了护士在恐惧适应、界限维持、职业成就感等方面的复杂体验，并提出了加强多学科协作、心理支持和资源保障等系统性改进建议，为优化司法精神病护理体系提供了实证依据。

　　

在司法精神病护理这一特殊领域，护士们常年处于高压工作环境中，既要面对患者的暴力风险，又要承担繁重的康复任务。全球范围内，从中国到加拿大，从芬兰到南非，精神科护士普遍遭遇着类似的挑战：物理攻击、言语威胁、心理创伤以及资源短缺等问题层出不穷。尤其在南非西北省，这类问题更为突出——司法精神病患者（指因精神障碍免除刑事责任但需接受强制治疗的人群）中高达58%-75%有暴力犯罪记录，约31%-42%在住院期间出现过暴力行为。然而，与高风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针对这一群体照护者的支持体系却严重缺失。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Dineo Mmolaeng及其团队在《BMC Nursing》上发表了这项深入探索护士内心世界的质性研究。研究人员聚焦于一个关键问题：这些每天与司法精神病患者打交道的护士，究竟经历着怎样的情感波动？他们的职业困境与成就感如何交织？更重要的是，如何通过系统改进来支持这群"隐形守护者"？

为了获得真实的一手资料，研究团队采用了质性探索性-描述性设计，从南非西北省唯一一家公立精神卫生机构中精心选取了13名护士进行深度访谈。这些护士年龄跨度从27岁到58岁，既有经验丰富的"老将"（最长从业20年），也有刚入行不久的"新兵"（最短2年），包括11名专业护士和2名辅助护士，确保了样本的代表性。

研究通过面对面半结构化访谈收集数据，两个核心问题直指要害："请描述您照顾司法精神病患者的经历"和"您对改善护理实践有何建议？"每个访谈持续25-44分钟，直至第13位参与者时达到数据饱和——即不再出现新的信息点。所有访谈录音被逐字转录后，由研究者和共同编码人采用主题分析法进行六步处理：从熟悉数据到生成主题，确保分析过程的严谨性。

主要研究发现通过四个主题层面展开：

心理体验：从恐惧到理解的蜕变历程

护士们坦诚分享了他们的心路历程。初识"司法精神病患者"这一概念时，许多人坦言"感到恐慌"，但随着日常接触加深，逐渐认识到"他们只是患病的人"。这种认知转变并非易事，需要不断克服由患者攻击行为引发的恐惧感。一位护士描述道："有时患者变得极具攻击性，大声喊叫甚至威胁工作人员，让你始终处于紧张状态。"这种持续的高度警觉状态导致身心俱疲，特别是当护士与患者比例悬殊时（"可能只有三名工作人员，却要面对大量患者"）。

更深刻的情感冲击来自二次创伤。当长期照护的患者自杀时，护士们体验到"如同失去家人般的痛苦"，这些记忆"长期萦绕心头，影响睡眠和情绪"。最令人沮丧的是康复努力付诸东流——当患者家庭拒绝接纳康复后的患者回归社区时，护士们感到"自己的努力毫无意义"，职业动机严重受挫。

界限维护：安全与关怀的平衡艺术

在高风险环境中，保持专业界限成为生存技能。男性护士发现需要展现"权威感"，而女性护士则需"更加坚定"。所有护士都强调一致性的重要："司法精神病患者会不断试探界限，必须每次都要坚定回应。"通过治疗性沟通技巧（积极倾听、共情）和及时干预，护士们努力营造安全环境。他们指出，将患者按功能水平分类管理、安装监控系统等基础措施，能显著提升安全性。

正向反馈：照亮阴霾的温暖阳光

尽管挑战重重，护士们仍从工作中获得深刻满足。当患者病情改善、家庭表达感谢时，这些时刻"带来巨大满足感，确认自己的工作正在产生有意义的影响"。见证患者成功回归社会，成为支撑他们继续前行的重要动力。

改进建议：构建系统性支持网络

护士们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改进方案：强化多学科团队（MDT）协作，让社会工作者、心理学家等专业人员共同参与；开展家庭教育和社区融合项目；增加人力资源特别是男性护士配备；为安保人员提供基础精神卫生培训；管理层需要真正倾听基层声音；建立员工援助计划（EAP）等心理支持机制。

结论与启示

这项研究揭示了司法精神病护理中的人性维度：护士们不仅是技术执行者，更是情感劳动者。他们的心理健康直接影响护理质量，而目前的支持体系明显不足。研究强调，必须从"危机应对"转向"预防性支持"，通过 empathetic leadership（共情式领导）构建真正支持性的工作环境。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成功康复不仅取决于医疗干预，更需要家庭接纳和社会支持。因此，未来改革需要打破机构围墙，推动医院-家庭-社区联动。当护士感受到系统性的尊重和支持时，他们才能持续提供司法精神病患者迫切需要的专业照护。

这项研究的价值在于给出了具体方向：从日常沟通技巧到人力资源配置，从团队协作模式到领导力转型。这些发现不仅适用于南非语境，也为全球范围内的司法精神病护理优化提供了重要参考。毕竟，守护这些"特殊患者"的护士们，同样需要被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