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社会经济农场规模到2100年可能增长两倍：历史重建与未来预测研究

《Nature Communications》：Global average socio-economic farm size may triple by 2100

本刊推荐：为揭示全球农场规模动态演变规律，研究人员创新性提出“社会经济农场规模(SFS)”指标，通过贝叶斯分层分位数加性回归模型重建1970-2020年历史数据并预测至2100年趋势。研究发现全球平均SFS在1970-2000年下降15%后，2020-2100年间可能增长约300%（SSP2情景），这一趋势与农村人口减少和城镇化进程密切相关。研究为制定差异化农业土地整合政策提供了重要科学依据。

　　

在全球粮食安全与农业可持续发展面临严峻挑战的背景下，农场规模作为影响农业生产效率、环境效应和社会经济结果的关键因素，其长期演变规律一直缺乏系统性研究。传统研究多局限于地理物理农场规模(GFS)的静态分析，难以捕捉人口、劳动力和经济因素的综合影响。更值得注意的是，现有数据存在严重碎片化问题——许多国家仅有零星年份的农场规模记录，且不同地区采用差异化的统计标准，这为理解全球农场规模演变轨迹设置了巨大障碍。

正是在这样的研究空白背景下，南京大学、兰州大学等机构的研究团队在《Nature Communications》上发表了创新性研究成果。研究团队首次提出了“社会经济农场规模(SFS)”概念，将其定义为农业用地面积与农场数量的比值，并通过建立长期数据集揭示了全球农场规模的演变规律。

研究方法上，团队开发了贝叶斯分层分位数加性回归模型(Bayesian hierarchical quantile additive regression model)，该模型能够同时处理预测因子的非线性效应、国家间的异质性以及分位数响应特征。模型包含农业面积、农村人口和人均GDP等核心预测因子，并纳入了国家随机效应以校正同一国家多年数据的相关性。研究数据整合了世界农业普查计划(WPTCA)和FAOSTAT的182个国家历史数据，并结合国际应用系统分析研究所(IIASA)的共享社会经济路径(SSP)情景进行未来预测。

近期社会经济农场规模变化

研究显示，全球平均SFS呈现出明显的阶段性特征：1970-2000年间以每年0.5%的速度下降，累计减少15%；而2000-2020年间则以每年0.5%的速度增长，累计增加14%。这种转变与农村人口减少和碎片化农场整合密切相关。

区域差异极为显著：欧洲、北美和大洋洲等高收入区域呈现指数增长，2020年SFS较1970年分别增长96%、77%和33%。这些地区早期城镇化进程使小农场快速整合为大规模经营单元。以美国为例，1990-2000年间SFS年增长率达1.9%，这既得益于快速城镇化，也受益于《农业调整法》推动的小农场合并政策。

相反，印度和撒哈拉以南非洲等地区则出现明显下降趋势，2020年SFS仅为1970年的68%和57%。印度因《土地上限法》等政策限制了个人土地持有量，维持了小农经济结构；非洲国家如肯尼亚、尼日利亚和马里的SFS以每年1.1-2.7%的速度下降。

中国案例尤为特殊：SFS在2000年后开始以每年0.9%的速度扩张，但受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HCRS)和户籍制度影响，农场规模仍相对较小。尽管城镇化进程加速，大多数农村居民仍保留耕地承包权，导致农场碎片化程度高，土地整合面临挑战。

未来趋势

基于共享社会经济路径(SSP)的情景预测显示，全球平均SFS将持续扩张。在中路径SSP2情景下，2050年SFS将比2020年增长50%至107公顷，2100年将增长约300%至303公顷。区域差异依然显著：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增长最为迅速(2100年/2020年比值达6.4)，北美和欧洲分别为5.8和5.4，亚洲和撒哈拉以南非洲增长相对较缓(比值2.4)。

极端情景分析进一步揭示了社会经济因素的关键作用：在可持续路径SSP1(高GDP增长、低人口增长)下，SFS扩张速度将加快至每年7.8%；而在挑战路径SSP3(低GDP增长、高人口增长)下，扩张速度将放缓至每年3.3%。非洲国家如肯尼亚、马力和尼日利亚预计在2060年左右出现转折点，SFS开始扩张。

政策启示

农场规模扩张与城镇化进程形成双向反馈机制：农村人口减少推动土地整合，而农场合并又可能加速农村人口外流，减少就业机会并削弱地方经济。研究指出，农村人口老龄化未必自动驱动可持续农场扩张，反而可能因劳动力短缺、现代技术采纳不足和代际传承中断而威胁小农系统稳定性。

高收入国家的土地整合经验为发展中国家提供了重要借鉴。德国通过《土地整理法》系统解决土地碎片化问题，推动机械化农业，使仅占劳动力4%的农民供养超过120人。中国通过促进农地租赁和农机服务，同样推动了农场规模扩张。全要素生产率(TFP)分析表明，农场规模与生产率呈正相关，大规模经营更能体现规模经济、技术采纳和管理效率优势。

然而，土地整合也存在明显弊端：可能导致农村就业机会减少、传统农耕知识流失和生物多样性下降。小农场在维持农村生计、保障粮食主权和增强粮食系统韧性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政策制定需平衡效率提升与小农生计保护，在推动土地整合的同时，加强小农获得市场、信贷和技术的支持体系。

研究同时指出了重要局限：尽管模型较好地捕捉了经济和人口驱动因素，但政策干预（如补贴、土地改革计划）对农场规模轨迹的非线性影响尚未充分纳入。美国《农业调整法》和中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等政策冲击表明，制度因素可能显著改变农场规模演变路径。此外，SFS指标未能完全反映土地质量差异、碎片化程度和权属安排等地方复杂性。

这项研究通过创新性提出社会经济农场规模指标并构建长期数据集，首次系统揭示了全球农场规模的演变规律和未来趋势。研究不仅为理解农业系统转型提供了新视角，也为制定差异化土地政策提供了科学依据，对实现可持续农业发展目标具有重要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