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需求如何逆转决策框架效应？基于前景理论的债务上限与政府停摆实验研究

《Behavioural Public Policy》：Mindset to gain? Framing effects, Need for Chaos, and the limits of ‘Burning It All Down’

本研究探讨了在政治不确定性背景下，个体“混沌需求”(Need for Chaos)如何调节其对收益与损失框架的决策反应。通过两项针对美国债务上限和政府停摆议题的框架实验(n=2,704; 3,002)，研究发现高混沌需求者面对收益框架时表现为风险寻求，面对损失框架时却转为风险规避，与经典前景理论模式相反。这一发现揭示了混沌需求并非简单的破坏倾向，而是系统性的框架敏感机制，为理解政治极端行为提供了新的决策心理学视角。

　　

当美国国会山围绕债务上限的谈判陷入僵局，政府停摆的倒计时滴答作响，社交媒体上却涌现出“烧毁一切”的极端言论。这种看似非理性的政治态度，是否意味着持有者会无条件支持高风险决策？2023年发表于《Behavioural Public Policy》的研究通过精巧的心理学实验揭示：被称为“混沌需求”(Need for Chaos)的群体并非简单的破坏者，他们在决策时表现出独特的框架敏感性——收益面前敢于冒险，损失当前反而谨慎。

混沌需求被定义为个体对社会政治系统的疏离感与地位焦虑的复合体(Arceneaux et al., 2021)。既往研究发现，高混沌需求者更易支持政治暴力、传播阴谋论，且这种倾向独立于党派立场(Petersen et al., 2023)。但这类研究多依赖抽象情境问卷，未能检验其在实际决策中的行为模式。前景理论(Prospect Theory)指出，普通人通常对收益风险规避、对损失风险寻求，但个体差异可能逆转该模式(Tversky and Kahneman, 1992)。研究团队假设：高混沌需求者因长期感知“地位损失”，可能将收益框架解读为改变现状的机遇，而将损失框架视为进一步恶化的威胁。

研究设计采用双实验交叉验证策略。实验一于2023年5月债务上限谈判期间进行，实验二于同年9月政府停摆危机时展开，分别通过Lucid(n=2,704)和Prodege(n=3,002)平台招募美国成年受访者。混沌需求通过7项量表测量(如“当想到政治制度，我忍不住想说‘让它们都烧毁吧’”)，量表信度Cronbach's α达0.89-0.90。核心实验采用经典医疗决策框架变体：受访者被随机分配阅读“工作岗位保全”(收益框架)或“工作岗位损失”(损失框架)情境，随后在确定选项(保全200万岗位)与风险选项(1/3概率保全600万岗位，2/3概率零保全)间选择。

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基于前景理论的框架实验设计；2）七项混沌需求量表(Farhart et al., 2023)与多项心理特质测量(大五人格、认知需求等)；3）在线样本平台(Lucid/Prodege)的配额抽样控制；4）逻辑回归与交互效应分析。

研究发现

框架效应逆转：普通群体呈现经典前景理论模式——收益框架下67%选择确定选项(风险规避)，损失框架下59-61%选择风险选项(风险寻求)。但高混沌需求者(量表得分前25%)表现出显著相反的框架效应：在收益框架下，其选择风险选项的概率随混沌需求水平上升而增加(β=0.91-1.10, p<0.01)；在损失框架下，该概率反而下降(交互项β=-2.32至-2.36, p<0.001)。

动机异质性：混沌需求与年龄(r=-)、女性性别(r=-)、尽责性(r=-)负相关，与认知需求(r=+)正相关，表明其非单一破坏欲望，而是与特定心理特质集群相关。进一步分析排除了一般风险倾向、社会地位等变量的替代解释。

四重模式验证：结果符合Tversky和Kahneman(1992)提出的决策四重模式——高混沌需求者在高概率(确定选项)收益情境追求风险，在低概率(风险选项)损失情境转向规避，体现其对概率结构的差异化敏感。

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首次证实混沌需求可系统性逆转框架效应，修正了“混乱倡导者必然支持高风险决策”的刻板印象。这意味着政治传播策略需警惕“一刀切”的框架运用：对高混沌需求群体，强调“可能收益”反而激发冒险，而强调“必然损失”可能促其谨慎。研究同时提示，混沌需求应被理解为情境适应性的认知策略而非固定特质，这对预测政治动荡期的公众反应具有重要政策价值。正如作者所言：“当我们继续在当下社会政治气候中拓宽对混沌需求的理解，这些目标不应被混为一谈”——理解决策背后的心理机制，或许比简单谴责极端言论更能维护民主制度的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