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福利体制下性别化成年轨迹对延长工作寿命的跨国比较研究

《Ageing & Society》：Gendered adulthood trajectories and extended working lives across liberal regime countries

本研究针对自由福利体制国家中延长工作寿命(extended working lives)的性别差异问题，通过分析英国、瑞士、美国和智利四个国家的回溯性生命历程数据，揭示了就业、伴侣关系和生育轨迹对退休后工作状态的差异化影响。研究发现各国延长工作寿命模式存在显著差异，且性别与生命历程轨迹的交互作用具有国别特异性，为理解福利体制与生命历程动态关系提供了新视角。

　　

随着全球人口老龄化进程加速，延长工作寿命已成为当代社会最显著的劳动力市场变革之一。特别是在自由福利体制国家——那些以市场为导向、提供有限社会保护的福利体系中，老年劳动者的比例相对较高，且后期就业存在明显的性别分层现象。尽管现有研究已认识到福利体制政策和成年期性别化就业家庭轨迹的共同相关性，但尚无研究同时从生命历程视角和跨国比较维度深入探讨这一复杂关系。

目前研究存在两大空白：一方面，由于数据限制，现有研究多采用横断面方法，忽视了个人特征和经历的累积效应；另一方面，比较研究多局限于单个或两个自由福利国家，难以捕捉不同国家背景下性别化生命历程轨迹对延长工作寿命的差异化影响。正是这些研究空白，激发了研究人员开展本次创新性研究。

为了填补这些空白，研究团队利用英国、瑞士、美国和智利四个自由福利体制国家的回溯性生命历程数据，深入探索了成年期就业、伴侣关系和生育模式与法定养老金年龄(full pension age, FPA)后工作状态之间的关联。这项发表在《Ageing & Society》上的研究，首次将生命历程视角与跨国比较方法相结合，为理解个体生命历程动态与结构性背景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更为细致和可推广的分析框架。

研究人员采用的主要技术方法包括：回溯性生命历程数据收集与 harmonisation(协调)、序列分析(sequence analysis)和聚类分析(cluster analysis)用于识别代表性生命轨迹类型，以及多元线性与逻辑回归模型分析轨迹类型与延长工作寿命指标的关联。研究样本涵盖出生于1944-1954年间的个体，通过瑞士欧洲健康、老龄化和退休调查(SHARE)、美国健康与退休研究(HRS)、英国老龄化纵向研究(ELSA)和智利圣地亚哥老年人生命历程与脆弱性调查(EVDA)等高质量数据库，构建了从15岁到65岁的就业、伴侣关系和生育轨迹数据。

研究结果

各国延长工作寿命模式存在显著差异

研究发现，四个自由福利体制国家在FPA后工作模式上表现出明显差异。智利的延长工作寿命比例最高（约60%），而英国和美国约为25%，瑞士仅为10%。这种多样性表明，国家特定因素在塑造后期生活就业模式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除了养老金制度的慷慨程度和劳动力市场政策外，与工作和家庭形成相关的文化规范也可能影响工作生命轨迹，导致决定在退休年龄后继续工作。

性别差异在英国和智利尤为显著

研究揭示了延长工作寿命模式中明显的性别差异，特别是在英国和智利。在英国，女性比男性更倾向于延长工作寿命，而在智利和美国，男性这样做更多。这一发现与先前研究一致，表明自由福利体制中的女性通常在成年期采用非全日制工作策略来平衡工作和家庭责任。在智利，男性延长工作寿命的比例较高可能反映了更强烈的传统性别规范、对男性养家糊口的期望以及为确保老年充足退休收入而继续工作的必要性。

就业轨迹比家庭轨迹更具预测性

与伴侣关系和生育领域相比，就业轨迹对延长工作寿命具有更强的预测能力。研究发现，成年期持续全职就业与FPA后继续全职工作密切相关，而那些有不稳定或非全日制就业历史的个体更可能在后期生活中从事非全日制工作。这种过去轨迹与延长工作寿命类型之间的连续性为自由国家的新研究途径铺平了道路，并对公共政策产生影响。

伴侣关系和生育轨迹的影响具有国别特异性

伴侣关系和生育轨迹对延长工作寿命的影响在不同国家间表现出差异性。例如，在智利，婚姻倾向于强化传统性别角色，而在英国，长期婚姻似乎使女性能够在退休年龄后继续工作。此外，离异女性比男性更可能在退休年龄后工作，表明英国女性可能受到劳动力市场依附和物质约束的双重驱动。

生命历程轨迹与性别存在交互作用

研究通过交互作用分析发现，生命历程轨迹与性别对延长工作寿命的影响存在复杂的交互关系。特别是在英国，不同就业轨迹类型中的女性均表现出更高的工作延续倾向，而在智利，这种模式则完全相反。这种国别特异性的交互模式表明，福利体制与性别化生命历程的交叉作用需要结合具体国家背景进行理解。

研究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通过整合生命历程视角与跨国比较方法，深入揭示了自由福利体制国家中延长工作寿命的性别化模式。研究结果表明，如果自由福利体制影响退休后工作，主要是通过劳动力市场和工作轨迹实现的。这强调了分层机制以及更传统的养老金慷慨程度解释在塑造后期生活就业方面的作用。

研究的理论意义在于推进了对福利体制与生命历程动态关系的理解，表明自由福利体制虽然共享某些特征，但在延长工作寿命的表现方式以及受生命历程轨迹影响方面也表现出显著多样性。方法学上，研究展示了回溯性生命历程数据与序列分析在捕捉生命轨迹复杂性方面的价值。

实践意义上，研究发现对政策制定具有重要启示。持续全职工作与后期全职工作之间的紧密联系强调了稳定就业在确保退休财务资源方面的关键作用，支持需要在整个生命过程中支持持续就业的政策。同时，不同就业轨迹个体在延长工作寿命方面的差异也指向了新的不平等现象，特别是那些处于经济回报更丰厚的轨迹和那些处于更不利轨迹的个体之间。

未来研究应继续探索这些细微差别，为促进退休财务安全和福祉的政策提供信息。特别值得关注的是，特定政策如何与个人过去轨迹相互作用以解释退休后工作，以及收入支持不足、更好的健康状况或整个职业生涯中强大的劳动力市场依附等因素如何鼓励在退休后继续工作，而不论福利体制的性质如何。

总体而言，这项研究为理解自由福利国家中就业、伴侣关系和生育轨迹如何塑造后期工作提供了全面视角，为老龄化社会的劳动力市场政策和退休制度改革提供了重要实证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