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行动主义的“暗面”：黑暗三联征与左翼威权主义对环保行动的一年期追踪研究

《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Environmental activism, dark triad traits, and left-wing authoritarianism: A constructive replication study

本研究针对环境行动主义与个体“暗面”特质间关联的争议，通过1998名德国雇员的一年期追踪数据，验证了马基雅维利主义(Machiavellianism)与环保公民行动的相互预测关系，发现反等级攻击(antihierarchical aggression)预测激进团体参与、而团体参与提升自恋(narcissism)，反传统主义(anticonventionalism)与团体支持存在双向关联。研究为环境行动中的心理动机提供了纵向证据，发表于《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当我们谈论环境保护行动时，脑海中往往会浮现出理想主义的画面：人们出于对地球的深切关怀，无私地投身于各种环保事业。然而，近年来的心理学研究开始揭示这一现象背后可能存在的复杂心理动因。2024年发表在《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上的一项横断面研究首次提出了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环境行动主义是否可能与某些“黑暗”人格特质存在关联？这项由Zacher开展的研究发现，在839名德国雇员中，环境行动主义的三个维度（环保公民行动、参与环保行动团体、支持环保行动团体）与黑暗三联征中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自恋特质以及左翼威权主义的两个维度（反等级攻击和反传统主义）存在正相关。

这一发现挑战了传统认知，因为大多数先前研究都聚焦于环境行动主义的积极预测因子，如亲环境态度、自然认同和行动主义者自我认同。Zacher的结论提出了两种可能性：要么环境行动主义确实存在“暗面”，即行动者可能具有某些异常人格特征；要么环境行动主义实际上代表了具有某些异常人格特征个体的“光明面”行为。

为了验证这些发现，Hannes Zacher开展了当前这项建构性复制研究。研究团队采用了更大的样本量（N=1998）和更严谨的时间滞后设计，在一年时间内收集了两波面板数据，并控制了基线水平。这不仅能够检验Zacher先前发现的可靠性，还能探讨环境行动主义与人格特质之间的双向关系，即环境行动是否也可能反过来影响人格特质的发展。

研究人员采用了多种标准化测量工具：使用Alisat和Riemer开发的18项环保公民行动量表测量一般性环境行动；采用专门项目测量对“星期五为未来”(Fridays for Future)和“最后一代”(Last Generation)这两个德国知名环保团体的参与和支持程度；使用德文版肮脏 dozen量表评估黑暗三联征（马基雅维利主义、自恋、心理病态）；通过13项左翼威权主义简版量表测量反等级攻击、反传统主义和自上而下审查三个维度。所有控制变量包括人口统计学特征、大五人格特质、右翼威权主义和政治取向均在分析中得到控制。

主要研究结果呈现了复杂的关联模式。在预测环境行动主义方面，马基雅维利主义唯一正向预测了环保公民行动，支持了假设1a；反等级攻击唯一正向预测了参与环保行动团体，支持了假设2a；反传统主义唯一正向预测了支持环保行动团体，支持了假设2b。在反向效应方面，环保公民行动唯一正向预测了马基雅维利主义；参与环保行动团体唯一正向预测了自恋；支持环保行动团体唯一正向预测了反传统主义。探索性分析还发现，环保公民行动和参与行动团体正向预测心理病态，而环保公民行动负向、支持行动团体正向预测自上而下审查。

这些发现部分支持了黑暗自我载体原则，即具有异常人格特征的个体可能被行动主义所吸引，以此满足自我中心的需求。同时，环境行动主义对人格特质的反向影响符合自我知觉理论，表明个体通过观察自身行为来推断个人特征。参与破坏性和道德色彩浓厚的环境行动可能让个体重新构建自我形象，从而强化诸如权利感、支配性、情感分离或道德脱离等倾向。

研究结论表明，环境行动主义与黑暗人格特质和左翼威权主义信念之间存在相互强化的复杂关系。马基雅维利主义与环保公民行动表现出相互预测的独特效应；反等级攻击预测参与行动团体，而团体参与又提升自恋水平；反传统主义与支持行动团体存在双向关联。这些发现不仅部分复制了Zacher先前的发现，也通过纵向数据提供了关于环境行动主义心理动因的更动态、更差异化的视角。

这项研究的理论意义在于同时支持了黑暗自我载体原则和自我知觉理论，为理解人格特质与环境行动之间的双向关系提供了新证据。实践上，它挑战了对环境行动主义的理想化描绘，提示环保运动组织、政策制定者和公众需要认识到行动主义者动机的异质性。某些依赖对抗策略或极化 rhetoric 的环境运动可能无意中吸引具有高水平黑暗特质的个体，这可能影响其可信度和有效性。

研究的局限性包括仅使用两个时间点、依赖自我报告数据、样本仅限于德国雇员群体以及未区分环境行动主义的具体类型。未来研究可采用更多测量时点、结合行为测量和同伴报告、在不同文化背景和群体中复制发现，并进一步细分环境行动主义的类型。

总之，这项建构性复制研究通过严谨的纵向设计，深化了我们对环境行动主义心理前因和后果的理解，为环境心理学和政治心理学领域提供了有价值的见解，提示我们在赞赏环保行动的同时，也需要认识到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复杂心理动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