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占领下波多黎各出生季节性格局的演变：基于90年出生数据的再审视

《Biocatalysis and Biotransformation》：Season of birth in Puerto Rico: Rethinking changes in patterns using 90?years of births occurring under US occupation

本综述深入分析了美国占领下波多黎各长达90年（1935-2024年）的出生数据，揭示了其出生季节性与经济结构转型（从农业到工业化再到后工业化）之间的紧密关联。研究通过计算季节性出生指数（SIB）和LOESS曲线建模，识别出四个不同的季节性模式，并有力论证了经济因素（如制糖业季节性就业“la zafra”）相较于文化或媒体影响（如“美国事物接触”假说）对出生季节性格局变化的主导作用。文章为理解经济变迁如何影响人口生物节律（biodemography）提供了重要案例，对殖民地和后殖民地人口研究具有启示意义。

　　

ABSTRACT

本文研究了波多黎各的出生季节性，并探讨了这种模式是否在经济转型时期发生转变。研究人员汇编了从1935年到2024年约564万例出生的月度出生计数。数据来源包括向美国机构提交的报告（1935–1966年）、先前出版物（1967–1971年）以及波多黎各生命统计系统（PRVSS）（1972–2024年）。为了评估时间集中度，研究人员计算了出生的季节性指数（SIB），并使用LOESS曲线对5年期模式进行了建模。研究识别出四种不同的季节性模式。从1943年到1949年，出生高峰出现在4月至5月。在1950年至1954年间，这一高峰下降，同时一个新的高峰在8月至10月出现。从1955年开始，出现了第三种模式，即年初出生数较少，下半年出现高峰。这一模式保持相对稳定直至约2010年。2010年之后，研究人员观察到（1）年初最低值的范围变窄，（2）期内变异性增加，（3）12月的出生数下降，尽管（4）8月至11月的高峰依然存在。这些变化与美国占领下发生的经济转型相吻合，表明未来研究有必要重新审视文化或媒体影响的假说。基于观察到的模式，未来的研究应探讨经济转变在塑造波多黎各出生季节性方面可能扮演的角色。

Introduction

出生季节模式长期以来一直是生物人口学家、社会生物学家、人类生态学家及其他学科研究人员感兴趣的话题。在波多黎各，关于此主题的研究稀少且可追溯到1980年代，缺乏新兴的研究方向和对此类问题假说的评估。近期，一个新兴的研究方向开始（重新）审视殖民化和后殖民动态如何影响个体和长期前景。这个话题并非全新，人口学研究长期以来一直试图弄清楚政权更迭如何影响生育率或出生动态。波多黎各也不例外，四十多年前有两项研究曾探讨过此问题。此外，在这些研究所分析的时期，波多黎各正在经历从主要农业经济向工业化经济的转型，而关于这些过程及其可能的经济或就业结构和转型的影响，尚未被纳入这些讨论中。

为了说明从主要农业经济向工业化经济的转型，图1展示了1950年至2020年间波多黎各的就业结构。对70年就业结构的考察显示就业发生了显著转变；从1950年主要农业经济转变为制造业和服务业集中度更高的经济。最近，自2000年以来，我们注意到总就业人数减少，制造业就业数量和比例下降，而商业和服务业就业比例上升。我们认为，关于出生季节性的讨论应纳入经济转型的要素，以更好地理解季节性出生模式的变化。

经济结构的转型可能通过多种机制导致季节性的变化。首先，农业经济中存在工作的季节性问题。在波多黎各，甘蔗收获季节——当地称为“la zafra”——从1月持续到5月。这是一段工作活动增加的时期，通常意味着农业工人因季节性迁移而长时间离家，迁往更靠近甘蔗种植园和经济活动中心的地方居住。麦肯里等人汇编的就业数据显示，下半年种植园就业人数大幅减少。随着经济结构的变化，始于1940年代的工业化进程将降低在“淡季”经历失业的可能性以及农业工人离家的可能性。这种季节性在波多黎各建立的工业活动中并不存在。关于波多黎各出生季节性的变化，在生物人口学和经济人口学文献中，存在两种相互竞争的假说。然而，对这些假说的检验仍是一个需要探索和扩展的领域。

如前所述，研究人员对20世纪上半叶波多黎各观察到的出生季节性变化提出了两种可能的假说。第一种解释认为，“与美国事物的更多接触”是导致这种变化的机制。第二种解释，尽管在学术著作中发展较少，暗示了经济结构可能对出生季节性产生影响。如果第一种假说成立，那么自1898年以来未有政权更迭，我们不应预期季节性模式会出现任何中断。另一方面，如果第二种解释成立，随着波多黎各经济的转型或经历重大转变，我们预期季节性会发生变化。本研究提供的证据支持第二种假说。我们表明，出生季节性的变化出现在经济转型时期。进一步的支持来自于，在经济结构没有重大转变或经济相对稳定的时期，季节性出生模式保持相对一致。

Materials and Methods

Study Population

波多黎各生命统计系统（PRVSS）自1931年起登记在波多黎各发生的每一次出生信息。在1900年代早期，波多黎各政府实施了一系列行政措施和法律，以确保在波多黎各发生的每一次出生都能得到及时登记。1931年，波多黎各政府集中了生命统计登记，并建立/执行法规以限制新生儿未登记的情况和时长。当时，政府规定出生后10天内未登记将处以1美元罚款。考虑到通货膨胀，这笔罚款相当于2025年的20美元。为了说明当时一美元的价值，我们参考1930年代的工资数据。对该时期工资的分析表明，对于在甘蔗田工作的男性——劳动者中的大多数——平均工资约为每周60美分。简而言之，对于工薪阶层人口来说，滞纳金并非小数目。随着PRVSS的建立，出生一年内的登记情况显著改善。因此，我们确信我们研究中包含的数据计数反映了波多黎各观察到的出生动态。

虽然PRVSS收集数据已超过90年，但不存在包含波多黎各月度出生计数的单一数据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编译分析数据集。为此，我们获取了多个来源的数据。1935–1948年期间的数据来自地方或联邦机构关于波多黎各人口和经济动态的三份报告。我们的第二个来源是名为《美国生命统计》的年度报告系列（1949–1966年）。1967–1971年期间的数据来自发表在美国统计协会社会统计部分会议录上的一项研究。1972–2010年期间的数据来自波多黎各卫生部发布的年度生命统计报告。2011–2024年期间的数据通过研究作者的正式申请从PRVSS获得。我们还汇编了1919–1921年的月度出生计数，因为在我们为构建数据集而查阅的报告系列中可获得这些数据。总之，我们编制了一个时间序列，涵盖了1935年至2024年间在波多黎各登记的5,796,146例出生，以及PRVSS建立之前特定月份的数据。

Measures

Birth Counts and the Seasonal Index of Births (SIB)

出生计数是官方表格中报告的每个特定月份/年份登记的总出生数。使用这些出生计数，我们计算了季节性出生指数（SIB）。SIB按年逐月计算；我们将每个月的平均每日出生数除以该年的平均每日出生数，然后将乘积乘以100。如果是闰年，则除以366天，否则除以365天。如果所有月份的SIB均为100，则意味着出生在各月均匀分布（无季节性）。SIB高于100表明观察到的出生数超过了年度平均值，反之亦然。SIB是许多学科研究中广泛使用的成熟指标。

Periods

我们的数据集包含90年的信息。为了能够检测和识别季节性的差异，我们以5年为一个周期对季节性出生模式进行建模。因此，对18个五年期进行了季节性出生模式建模。我们还使用1935年之前收集的数据估算了季节性，以说明1900年代早期波多黎各的模式。然而，我们注意到这些年份早于PRVSS的建立，过去的工作已得出结论认为公布的计数覆盖不全。这些不完整数据观察到的模式在图2的第一个面板中呈现。

Statistical Analyses

在表1中，我们呈现了分析时期的描述性统计。为了可视化我们分析中包含的18个不同时期潜在的出生季节性，我们拟合了一系列LOESS曲线——局部加权散点平滑的缩写——它允许可视化感兴趣数据背后的模式。LOESS曲线是一种非参数技术，它将一系列低阶多项式回归模型拟合到观测值，并将其绘制为平滑曲线。通过显示这些曲线，我们能够识别（1）周期内最小值（谷值）和最大值（峰值）的存在和幅度，以及（2）1935–2024年间这些模式的变化。

我们还显示了每个LOESS曲线周围的置信区间，以考虑每个研究期内的年际变化。图2包含每个时期的面板，其中以月份为单位的出生季节性可视化显示为LOESS曲线。图2还包含等分布线（红色虚线），这是如果出生在周期内各月均匀分布时曲线将落在的位置。我们还呈现了用于拟合每个LOESS曲线的数据点（黑点）。所有数据均使用RStudio处理，LOESS曲线使用通过ggplot2包可用的geom_smooth函数进行拟合。LOESS曲线的实现类似于过去关于此主题的研究中实施的建模方法。

Results

我们在表1中提供了数据及按时期的基本描述。我们的数据包括约530万例在1935年至2024年间波多黎各记录的出生。在1935年至1939年间，记录的出生总数为347,985例，并持续增加直至1950–1954年。此后，每个时期的出生数量减少，最近一个时期有96,018例记录出生。2020–2024年间记录的出生数占1935–1939年间记录出生数的28%。1935–1939年间平均每月出生数为5,800例，该指标在1950–1954年间增加至每月6,812例，此后也有所减少。在最近的2020–2024年时期，平均每月出生数为1,600例。最近时期的平均每月出生数占1935–1939年计算平均值的27.5%。关于最小值和最大值，观察到的最低谷值为78.7，对应于1966年5月，最高峰值为128.8，对应于2021年9月。

在图2中，我们按时期呈现了有数据年份的波多黎各出生季节性。在第一个面板中，我们呈现了1919–1921年的出生计数，我们确认了即使在主要生命登记立法实施之前，年初也存在出生高峰。在接下来的两个面板中，我们呈现了1935–1939年和1940–1944年的模式。这些模式也显示年初半年有高峰，与前面板观察到的模式一致。接下来两个面板显示了1945–1949年和1950–1954年的数据，我们观察到一个不同于之前时期的模式。在1945–1949年，没有明显的季节性出生模式。这表现为一条平坦的线。这指向季节性出生模式的中断。对于1950–1954年，我们注意到存在两个高峰。第一个在年初几个月（与之前时期相似），第二个在年后期几个月（之前未观察到）。

下一个面板是1955–1959年，我们注意到出生季节性的转变，即年初出生数较低，下半年出现高峰。这一模式在1960年至1979年间的所有时期也都观察到。自1980年以来，季节性出生模式的特点是上半年出生数较低，9月和10月出现高峰，11月和12月出生数也较高。这一模式保持相对稳定直至2009年。我们观察到12月高水平的侵蚀以及年初几个月最低值范围的缩小。到2015–2019年，我们注意到以下模式：（1）1月出生数略高，（2）前6个月的差异缩小，（3）下半年最后一个季度的高峰略有降低，以及（4）12月的指标下降（不再像以前那么高）。在最后一个面板中，我们显示了2020–2024年的模式。该时期建模的季节性出生模式与2015–2019年观察到的模式一致。

Discussion

本研究探讨了波多黎各的出生季节性，重点考察了1947年促进工业化的经济改革批准后，经济转型时期的模式。随着工业化，女性以更高数量进入劳动力市场，主要是在针线和烟草行业。我们对出生季节性的分析将过去对此主题的研究延长了44年，并提供了研究期间波多黎各经济转型的概览（见图1）。我们观察到，随着经济从主要农业经济向工业经济转型，季节性发生了转变。这些模式保持一致直至2000年代，当时一系列对外国公司的税收优惠到期导致波多黎各制造业飞地关闭。在1990年代，波多黎各经历了一系列外生冲击，加剧了经济不稳定，包括开始去工业化进程。主要冲击是由于美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国会立法逐步取消对外国公司的税收优惠。这些税收优惠是波多黎各1976年至2006年间经济增长战略的主要组成部分，用于吸引公司。

我们的描述性发现表明，出生季节性与波多黎各的重大经济转变相关。相互竞争的假说，即这是一种由与美国接触驱动的模式，可以因多种原因被否定。首先，美国自1898年以来一直占领波多黎各。如果此假说成立，那么到1935年我们应该已经观察到一个重大转变。但这并未发生。可能由于语言差异，思想和“美国事物”接触的传播也受到限制。在波多黎各使英语成为主要教学语言的尝试并未成功。至今，西班牙语仍然是波多黎各的主要语言。其次，在1900年代下半叶的大部分时间里，美国允许并鼓励实施生育控制项目和强制绝育。尽管如此，在此期间季节性模式保持一致。

最后，即使“美国事物”的传播发生了，其方式也是有限的。对1982年在波多黎各电视和广播黄金时段新闻的内容分析发现：（1）在波多黎各电视台和广播电台播出的新闻故事中，源自美国的不足15%，（2）约65%源自波多黎各，（3）约12%源自欧洲/拉丁美洲，（4）其余来自世界其他地区。虽然新闻节目的结构相似，但美国故事对当地讨论的渗透有限。因此，即使在美国占领84年后，在波多黎各播出的大多数新闻并不涉及与美国相关的问题。我们认为，“与美国事物接触增加”作为季节性出生模式变化的驱动因素这一说法值得商榷。考吉尔所指的“北美模式”极有可能是经济结构对生物社会过程影响的结果。未来对这些竞争假说的检验最好采用正式测试，如时间序列断点分析、部门相关性以及跨国研究/比较，以检验我们研究中描述模式背后的因果机制。

持续的经济危机会影响出生季节性吗？我们注意到，关于波多黎各的出生水平，目前存在两个过程。首先，波多黎各的出生季节性似乎存在一个持续的中断过程。这一模式的特点是出生季节性指数（SIB）的变异性更高。这由最近时期季节性曲线更宽的置信区间所证明。注意，这种中断在2010年之前很少见。第二个过程是出生率的下降轨迹，这一趋势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在波多黎各就被观察到，并在现代波多黎各持续。过去在经济危机背景下进行的研究发现，生育动态在此类时期会受到干扰。我们认为这正在波多黎各发生，但这是一个值得进一步评估的问题。然而，此类研究超出了本研究的范围。

这种新模式的出现在一个以经济不稳定为特征的时期出现。这种不稳定的明显迹象或促成因素如下：1. 由于持续的经济危机导致公共债务违约（2016年），2. 飓风伊尔玛和玛丽亚及其后果（2017–2018年），3. 首次因公众起义罢免现任总督（2019年），4. 影响波多黎各南部地区的地震活动（2019年底和2020年初），5. COVID-19大流行的爆发（2020年至今），以及飓风菲奥娜（2022年），所有这些不确定性的回响至今仍能感受到。需要进行关于现代波多黎各生育率和出生模式问题的额外研究，以说明和背景化21世纪的动态。

Conclusion

我们的发现重新审视了关于哪些因素影响出生季节性的讨论。我们发现，波多黎各出生季节性的变化或中断发生在就业趋势和/或经济结构发生重大转变之后。未来的研究应继续监测出生季节性，以便能够检测变化并确定其背后的机制。此类检验最好结合因果方法，以检验学术文献中存在的竞争假说。这在波多黎各的背景下尤其相关，因为波多黎各的经济波动与美国的经济状况高度相关。两种经济之间的密切关系是这些国家之间现代殖民安排的结果。从公共卫生的角度来看，了解经济结构和/或转变是否以及如何影响世界各地的出生模式，可以帮助各国更好地为人口需求做好准备。

Acknowledgments

我们感谢阿尔贝托·贝拉斯克斯·埃斯特拉达和诺贝托·桑塔纳·纳特对我们数据编译工作的支持。作者感谢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IMPACT项目（R25HL147668）对威尔马里·德耶稣访问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期间的支持。本项目的基础设施支持来自人口研究所（NICHD, P2CHD041025）和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社会科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