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运动如何推动新技术发展：动物保护运动与替代蛋白产业的案例研究

《AGRICULTURE AND HUMAN VALUES》：The role of social movements in new technology development: the case of the animal protection movement’s support of alternative proteins

本文探讨动物保护组织如何通过创建支持网络促进替代蛋白技术发展。研究发现，这些组织不仅通过政策倡导，还直接参与创业投资、基础研究和产业生态构建，采用多策略协同方式加速技术革新，为理解社会运动影响技术变革提供了新视角。

　　

随着全球人口增长和饮食结构变化，传统畜牧业面临严峻挑战。工业化养殖不仅导致大量温室气体排放、水资源消耗和土地退化，还引发动物福利、抗生素耐药性和人畜共患病等多重问题。尽管环保组织和健康专家数十年来呼吁减少肉类消费，但全球人均肉类消费量仍持续攀升，达到历史新高。这一矛盾现象促使研究者探索新的解决方案。

在此背景下，替代蛋白（alt-protein）技术应运而生。这类技术包括植物基蛋白（plant-based meat）和细胞培养肉（cell-cultured meat），旨在通过科技创新减少对传统畜牧业的依赖。值得注意的是，推动这一技术发展的主要力量并非仅来自商业机构，动物保护运动（animal protection movement）发挥了关键作用。发表于《AGRICULTURE AND HUMAN VALUES》的这项研究，深入分析了动物保护组织如何通过多维度策略加速替代蛋白技术的发展和应用。

研究发现，动物保护运动通过创建组织生态系统（ecosystem of organizations）来支持替代蛋白产业。典型代表是 Mercy For Animals 于2016年创立的 Good Food Institute（GFI），该机构已成为推动替代蛋白创新的核心力量。GFI 及其合作网络开展的活动涵盖多个层面：直接投资初创企业（如 New Crop Capital 和 Stray Dog Capital 等风险投资基金）、资助基础研究（如与 Bezos Earth Fund 合作建立大学研究中心）、搭建产学研合作平台（如举办技术研讨会和建立科学家数据库）、进行市场政策研究（如与 Sentience Institute 等智库合作），以及与传统食品公司建立合作关系（如促成 JBS 等肉类巨头投资细胞培养肉）。

研究采用案例分析法，通过分析组织文件、领导人访谈和行业报告，梳理动物保护组织支持替代蛋白产业的具体活动。重点关注 GFI、Mercy For Animals、Open Philanthropy 等组织的战略转型和市场参与方式。

战略转型：从对抗到合作

动物保护组织的策略发生显著转变。Bruce Friedrich 的经历体现了这一变化：从早期支持激进动物权利行动，转变为通过市场和技术推动产业转型。GFI 执行董事 Friedrich 在 TED 演讲中明确表示：“我们不想颠覆肉类产业，而是想改造它”，强调需要借助传统肉类公司的规模经济、供应链和营销网络。

生态系统构建：多维度支持网络

研究发现，动物保护组织构建了完整的支持网络：在资金层面，通过风险投资（如 GlassWall Syndicate 的联合投资模式）解决初创企业融资问题；在研发层面，GFI 和 New Harvest 通过资助开放获取研究（open access research）和建立细胞系库（cell-line repository），解决细胞培养肉领域基础研究不足的问题；在政策层面，组织游说政府增加研发资助，并反对限制替代蛋白标签的法规。

议题重构：从动物福利到环境可持续性

一个关键发现是战略性的议题重构（issue reframing）。尽管动物福利是核心驱动力，但 GFI 等在公开宣传中强调替代蛋白的环境效益（如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和粮食安全价值。这种重构旨在吸引更广泛的盟友，包括关注环境和健康的基金会（如 Gates Foundation）和消费者。

研究结论与意义

研究表明，动物保护运动通过直接参与市场活动、构建支持生态系统和战略性议题重构，深刻影响替代蛋白技术的发展路径。这种“生态系统”策略超越了传统社会运动的理论框架，为理解社会运动如何推动技术变革提供了新案例。

研究还揭示了技术解决路径（techno-solutionist approach）的内在张力。虽然替代蛋白技术有望解决多重问题，但其发展面临技术瓶颈、文化障碍和传统产业的阻力。动物保护组织的多策略协同模式，为应对这些挑战提供了重要参考。

该研究不仅深化了对社会运动与技术发展关系的理解，也为思考如何通过多元主体协作推动食品系统转型提供了有益启示。未来研究可关注类似策略在其他技术领域的应用，以及不同利益相关者在技术发展过程中的互动与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