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娠期外阴阴道假丝酵母菌病的阶段特异性阴道微生态变化研究

《Microbiology Spectrum》：Stage-specific vaginal microbial alterations in pregnancy-associated vulvovaginal candidiasis

本研究揭示了妊娠期外阴阴道假丝酵母菌病（VVC）患者阴道微生物群（Vaginal Microbiota）的阶段性动态变化特征。通过16S rRNA基因测序和生态网络分析，发现VVC相关菌群失调（Dysbiosis）在孕早、中、晚期表现出显著差异，乳酸杆菌（Lactobacillus）丰度降低但网络连接性呈动态变化。研究强调了妊娠阶段特异性视角对VVC精准诊疗的重要性，为改善母婴结局提供了微生物学依据。

　　

研究背景与目的

外阴阴道假丝酵母菌病（Vulvovaginal Candidiasis, VVC）是仅次于细菌性阴道病的第二常见阴道感染，其特征是阴道微生物群紊乱和假丝酵母菌（Candida spp.）的过度生长。妊娠期由于激素波动、免疫调节和妊娠期糖尿病等因素，VVC发病率约为20%，并与早产、胎膜早破、绒毛膜羊膜炎和低出生体重等不良妊娠结局相关。尽管既往研究探讨了健康妊娠或非妊娠VVC患者的阴道微生物群，但关于VVC相关菌群失调如何随妊娠阶段演变的研究尚不充分。本研究旨在表征非妊娠和不同妊娠阶段（早、中、晚期）VVC患者的阴道微生物群，探索妊娠期特异性微生物失调模式，为未来制定阶段特异性预防和管理策略提供微生物学基础。

研究方法与参与者

研究共纳入149名女性，包括27名非妊娠VVC患者（NP-VVC）和122名孕妇。其中，62名孕妇被诊断为VVC（早孕期EP-VVC 20人，中孕期MP-VVC 19人，晚孕期LP-VVC 23人），其余60名健康孕妇作为对照组（EP-C、MP-C、LP-C各20人）。VVC诊断基于临床症状和阴道分泌物湿片显微镜检查。所有参与者均排除了抗生素、抗真菌药或益生菌的使用史以及其他内分泌、代谢疾病或合并感染。采集的阴道分泌物样本通过16S rRNA基因V3-V4区测序进行分析，计算Alpha多样性（Chao1、Observed_species、Shannon、Simpson指数）和Beta多样性（Bray-Curtis、加权/未加权UniFrac距离），并利用线性判别分析效应大小（Linear Discriminant Analysis Effect Size, LEfSe）鉴定差异菌群，通过微生物共现网络分析评估群落结构。

微生物组成与群落状态类型

在门水平上，VVC组和健康对照组均以厚壁菌门（Firmicutes）为主，但其相对丰度在VVC组中普遍低于相应对照组。放线菌门（Actinobacteriota）和拟杆菌门（Bacteroidota）的丰度在不同组间存在波动。在属水平上，乳酸杆菌（Lactobacillus）是所有组别中最优势的菌属，但其在VVC组中的相对丰度（尤其在EP-VVC和MP-VVC中）显著低于健康对照组。加德纳菌（Gardnerella）在大多数组别中位居第二，且在VVC组和晚孕期组中丰度有所增加。物种水平分析显示，惰性乳酸杆菌（Lactobacillus iners）在所有组别中均占主导地位，而詹氏乳酸杆菌（Lactobacillus jensenii）等在健康对照组中更为丰富。群落状态类型（Community State Types, CSTs）分析表明，CST III（以惰性乳酸杆菌为主）在所有组别中均占优势，且组间无显著差异。

Alpha与Beta多样性分析

Alpha多样性分析显示，在早孕期和中孕期，VVC组的Shannon和Simpson指数显著高于健康对照组，表明VVC感染导致微生物群落均匀度增加。而在晚孕期，健康对照组（LP-C）的Chao1和Observed_species指数高于VVC组（LP-VVC），表明健康个体在妊娠晚期拥有更丰富的微生物种类。在健康孕妇中，从中孕期到晚孕期，Shannon和Simpson指数显著增加，显示群落均匀度随妊娠进展而成熟，但这种趋势在VVC组中未见。Beta多样性分析（PCoA）基于Bray-Curtis、加权和未加权UniFrac距离矩阵，揭示了VVC组与健康对照组在每个孕期内都存在显著的微生物群落结构差异，但整体上不同妊娠阶段之间的Beta多样性无显著差异。

差异丰度 taxa 鉴定

LEfSe分析进一步确认了乳酸杆菌及其相关分类单元（如乳杆菌科Lactobacillaceae、乳杆菌目Lactobacillales、芽孢杆菌纲Bacilli）在健康孕妇中的富集是维持阴道健康的关键标志。相反，在VVC组中，如韦荣球菌科（Veillonellaceae）、小杆菌属（Dialister）和放线菌门（Actinobacteriota）等菌群显著富集。在健康孕妇中，早孕期厚壁菌门（Firmicutes）显著增加；而在VVC孕妇中，中孕期小杆菌属（Dialister）更为丰富。非妊娠与妊娠VVC患者之间的阴道微生物组成无显著差异。

微生物共现网络分析

网络分析揭示了阴道微生物群落结构的显著变化。健康孕妇（尤其是中、晚孕期）的微生物网络具有更多的节点和边、更高的平均度（Average Degree）和鲁棒性（Robustness），表明其网络更加互联和稳定。而VVC患者的网络则表现出更低的连通性和更高的脆弱性（Vulnerability），提示微生物生态系统可能变得碎片化，抵抗病原体的定植抗力（Colonization Resistance）下降。阶段特异性变化明显：早孕期VVC网络模块性（Modularity）更高；中孕期VVC网络脆弱性增加。健康孕妇网络在中孕期模块性显著增加并维持至晚孕期，而VVC组则缺乏这种正常的组织结构演变轨迹。

乳酸杆菌的网络拓扑特征

作为阴道健康的关键菌属，乳酸杆菌在网络中的拓扑角色也呈现动态变化。在早孕期和晚孕期，健康对照组中乳酸杆菌的度（Degree，即连接数）高于VVC组；然而在中孕期，VVC组中乳酸杆菌的度反而高于健康对照组。此外，在健康孕妇中，乳酸杆菌的度、聚类系数（Clustering Coefficient）和特征向量中心性（Eigenvector Centrality）在早孕期最高，表明其在妊娠早期网络中的核心地位。乳酸杆菌与其他菌属在所有组别中均呈负相关关系。

阴道微生物群与围产期结局的相关性

相关性分析发现了阴道微生物群与围产期结局的阶段特异性关联。在健康早孕期（EP-C）和中孕期（MP-C），乳酸杆菌（Lactobacillus）或粘液乳酸杆菌（Ligilactobacillus）的丰度与胎儿体重呈正相关。在中孕期健康组（MP-C），较高的乳酸杆菌丰度还与新生儿重症监护室（Neonatal Intensive Care Unit, NICU）入住风险降低相关。然而，在VVC组或晚孕期健康组中，未观察到乳酸杆菌与胎儿体重、胎膜早破（Premature Rupture of Membranes, PROM）或分娩方式的显著关联。在VVC组中，一些特定菌属（如Atopobium, Dialister）与NICU入住或PROM风险增加相关。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系统揭示了VVC相关的阴道微生物失调在妊娠期具有明显的阶段特异性特征。虽然乳酸杆菌减少是一个一致的标志，但微生物多样性、群落结构和网络拓扑特性在不同孕期存在显著差异。VVC扰乱了妊娠期阴道微生物群正常的动态演变过程，导致其连通性降低、稳定性下降。值得注意的是，乳酸杆菌的网络整合性在孕中期VVC病例中反而增强，这提示其生态角色在妊娠过程中具有复杂的动态适应性。这些发现强调了在VVC的诊断和临床管理中考虑孕周特异性视角的重要性。未来的纵向研究和多组学（如ITS测序、宏基因组学、代谢组学）分析将有助于更全面地揭示VVC发病机制中的宿主-微生物-真菌相互作用，为制定精准的妊娠期VVC防治策略提供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