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多系统炎症综合征（MIS-C）患儿PICU出院后存在有氧能力下降：一项回顾性队列研究

《BMC Pediatrics》：Reduced aerobic capacity in children with multisystem inflammatory syndrome in children (MIS-C) after PICU admission: a retrospective cohort study, 2020–2022

本研究聚焦儿童多系统炎症综合征（MIS-C）这一COVID-19相关严重并发症，探讨了患儿在儿科重症监护室（PICU）出院后的有氧能力恢复情况。研究团队对14名MIS-C康复患儿及70名健康对照儿童进行了心肺运动测试（CPET），发现MIS-C组最大摄氧量（VO2max）Z评分和无氧阈（VAT）Z评分均显著低于对照组，表明其有氧能力明显受损，且与肌肉去适应状态相关。该结果强调了对此类患儿进行出院后随访并实施康复策略以改善身体功能的重要性。

　　

新冠疫情对全球儿童健康产生了深远影响，其中，儿童多系统炎症综合征（Multisystem Inflammatory Syndrome in Children, MIS-C）作为一种与SARS-CoV-2感染相关的罕见但严重的并发症，引起了广泛关注。MIS-C的特征是全身性炎症反应，可累及心脏、消化系统、皮肤黏膜等多个器官，部分患儿病情危重，需要入住儿科重症监护室（Paediatric Intensive Care Unit, PICU）进行治疗。尽管大多数MIS-C患儿的急性期心脏等器官功能损伤能够较快恢复，但关于其远期功能，特别是身体机能和有氧运动能力的恢复情况，研究尚不充分。由于存在心脏受累的风险，临床指南通常建议MIS-C患儿在急性期后限制体育活动至少三个月，这种活动限制本身也可能导致肌肉去适应和体能下降。因此，系统评估MIS-C康复期患儿的有氧能力，对于指导其康复管理具有重要意义。

为回答这一问题，由Albane B.R Maggio、Sofia Palomo、Raphael Joye、Héléna Huguet、Angelo Polito和Arthur Gavotto组成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回顾性队列研究，成果发表在《BMC Pediatrics》上。研究旨在比较MIS-C康复患儿与健康对照儿童的有氧能力，并探讨MIS-C组内有氧能力受损的相关因素。研究人员假设MIS-C患儿会表现出有氧能力下降，且主要与肌肉去适应有关。

研究主要采用了心肺运动测试（Cardiopulmonary Exercise Test, CPET）这一评估有氧能力的金标准方法。研究纳入了2020年9月至2022年3月期间在瑞士日内瓦儿童医院确诊为MIS-C的14名8至17岁患儿。所有患儿在PICU出院后约3.6个月（中位数）的门诊随访中接受了CPET。研究人员从法国蒙彼利埃大学的儿科CPET实验室数据库中，为每位MIS-C患儿匹配了5名在性别、年龄和体重指数（Body Mass Index, BMI）上相似的健康儿童，共70名，作为对照组。CPET在自行车测功仪上进行，采用递增负荷方案，持续10-12分钟。测试收集的核心指标包括最大摄氧量（VO₂peak，因儿童常难以达到绝对的VO₂max平台期，故常用峰值VO₂）、无氧阈（Ventilatory Anaerobic Threshold, VAT）、峰值心率、峰值功率等，并计算了相对于健康参考人群的Z评分。有氧能力受损定义为VO₂peak Z评分 < -1.64（相当于低于正常人群第5百分位数）。此外，还收集了MIS-C患儿急性期的临床数据，如PICU住院天数、儿童器官功能障碍评分（Paediatric Logistic Organ Dysfunction 2 score, PELOD-2）、心脏功能指标（左室射血分数Left Ventricular Ejection Fraction, LVEF、超敏肌钙蛋白T、NT-proBNP）和炎症标志物等。

研究结果

基线特征与临床特点

MIS-C组包括12名男性和2名女性，中位年龄13.2岁。匹配后的对照组在年龄、性别和BMI方面与MIS-C组无显著差异。MIS-C患儿中，86%（12/14）曾入住PICU，中位住院时间为3天，50%的患儿需要使用血管活性药物。所有患儿均存在心脏受累迹象，如LVEF降低（中位最低值为55%）、肌钙蛋白和BNP水平升高。所有患儿在CPET时的心电图、超声心动图和静态肺功能（FEV₁, FVC）均恢复正常。

心肺运动测试结果比较

CPET结果显示，MIS-C患儿的运动能力显著低于健康对照组。MIS-C组的VO₂peak Z评分中位数为-0.91，而对照组为0.13，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 < 0.01）。更重要的是，MIS-C组中有29%（4/14）的患儿存在有氧能力受损（VO₂peak Z评分 < -1.64），而对照组这一比例仅为3%（2/70），差异显著（p < 0.01）。此外，反映肌肉代谢效率的无氧阈（VAT）在MIS-C组中也更低（Z评分中位数 -1.47 vs 0.08, p < 0.01），并且有43%（6/14）的MIS-C患儿存在VAT受损（Z评分 < -1.64），远高于对照组的3%（p < 0.01）。MIS-C组的峰值功率Z评分也显著低于对照组。这些结果共同表明，MIS-C康复期患儿存在明确的有氧能力下降，且肌肉去适应是其主要原因之一，因为反映中心（心、肺）功能的指标如VE/VCO₂斜率在两组间无差异。

有氧能力受损的相关因素分析

在MIS-C组内部，研究人员进一步分析了有氧能力受损（VO₂peak Z评分 < -1.64）与急性期临床指标的关系。单因素分析显示，有氧能力受损与较高的BMI百分位数、较高的PELOD-2评分（表明入院时器官功能障碍更严重）、较长的PICU住院时间以及CPET时较低的血红蛋白水平显著相关。而急性期的炎症标志物（如C反应蛋白CRP）水平、心脏损伤标志物（肌钙蛋白、BNP）水平或是否使用静脉免疫球蛋白、糖皮质激素治疗，与有氧能力受损无显著关联。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通过严谨的对照设计证实，尽管MIS-C患儿在急性期后3-6个月其心脏结构和静态肺功能已恢复正常，但其有氧运动能力却出现了显著下降。这种下降主要表现为VO₂peak和VAT的降低，且VAT受损的比例更高，强烈提示肌肉去适应是导致运动能力下降的关键环节。这种去适应可能源于疾病急性期本身的炎症反应、卧床休息以及康复期长达数月的体力活动限制。研究发现，疾病初始严重程度（更高PELOD-2评分、更长PICU住院时间）、CPET时的贫血（较低血红蛋白）以及较高的BMI，是MIS-C患儿有氧能力受损的风险因素。

该研究的发现具有重要的临床意义。有氧能力（VO₂peak）是健康的强预测指标，其下降与长期死亡率和心血管事件风险增加相关。MIS-C患儿表现出的有氧能力下降幅度（约6 mL/kg/min）在成人研究中被认为具有显著的临床意义。这一结果提示，对于MIS-C康复患儿，仅仅关注心脏结构的恢复是不够的，功能性的评估和康复同样重要。研究结果强调了对此类PICU出院患儿进行系统性随访（如设立PICU后门诊）的必要性，并应考虑针对性地实施物理治疗和循序渐进的运动康复计划，以对抗肌肉去适应，改善其身体机能和长期生活质量。

当然，本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如样本量较小，对照组为非PICU住院儿童，因此无法完全区分观察到的有氧能力下降是归因于MIS-C本身还是PICU住院的共同影响。未来需要更大样本、多中心的研究，并纳入长期随访，以更全面地了解MIS-C患儿的远期功能结局和最佳康复策略。尽管如此，这项研究首次系统地揭示了MIS-C对儿童有氧能力的潜在长期影响，为改善这一特殊人群的健康管理提供了重要的循证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