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污染暴露如何激发慈善捐赠？——基于在线医疗众筹的视角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Air pollution exposure and donation to its victims: Evidence from online charitable giving

本研究探讨空气污染暴露对慈善捐赠行为的影响，聚焦于呼吸系统疾病患者的捐赠响应。通过分析中国大型在线医疗众筹平台的独特数据，研究发现PM2.5浓度每增加一个标准差，对呼吸系统疾病患者的捐赠金额相对非呼吸系统疾病患者显著提高20.8%。结果表明，该效应主要由个人直接体验而非信息传播驱动，且捐赠规模与空气污染引发的额外医疗费用相当。这项研究为环境危害如何通过激发共情行为缓解其负面影响提供了新的实证证据。

　　

随着工业化进程的加速，空气污染已成为全球范围内严峻的环境挑战。细颗粒物PM_2.5等污染物不仅直接危害人体健康，还会引发一系列社会经济问题。尽管已有大量研究探讨了空气污染对健康、认知能力和劳动生产率的影响，但关于其如何影响人类亲社会行为（如慈善捐赠）的实证证据仍较为缺乏。在中国，基本医疗保险虽覆盖95%以上人口，但重大疾病的高额医疗费用仍使许多家庭陷入困境。在线医疗众筹平台由此应运而生，成为低收入患者重要的资金补充渠道。在此背景下，理解环境因素如何影响公众的捐赠决策，不仅对完善社会救助体系具有现实意义，也为探索环境危害的缓解机制提供了新视角。

本研究利用中国某领先在线医疗众筹平台2018年10月至11月间的数据，结合每小时PM_2.5浓度监测信息，采用双重差分模型分析空气污染暴露对捐赠行为的影响。研究样本包含90个经过验证的筹款项目，覆盖109,746条访问记录，其中呼吸系统疾病项目占比14%。通过比较呼吸系统疾病与非呼吸系统疾病项目在不同污染水平下的捐赠差异，并控制天气条件、时间固定效应和地区特征，识别空气污染的“视角采择效应”（perspective-taking effect）。

主要技术方法包括：1）利用平台独特的社交传播机制（微信分享）构建自然实验场景，避免用户主动选择偏差；2）采用城市-小时级高精度空气污染数据，减少测量误差；3）通过工具变量法（风向传输模型）处理内生性问题；4）运用断点回归和搜索指数分析区分经验渠道与信息渠道的作用。

研究结果

1. 污染暴露与捐赠行为的基础关系

描述性分析显示，整体捐赠金额随空气质量恶化而下降，但呼吸系统疾病项目的捐赠呈相反趋势。在PM_2.5浓度较高时，呼吸系统疾病项目获得的捐赠显著超过非呼吸系统疾病项目，且差异随污染程度加剧而扩大。

2. 核心发现：视角采择效应

回归结果表明，PM_2.5浓度每增加一个标准差（约26 μg/m3），呼吸系统疾病项目的捐赠金额相对非呼吸系统疾病项目提高20.8%。对于实际捐赠者，这一效应升至22.9%。非线性分析显示，效应在PM_2.5浓度超过35.5 μg/m3（敏感人群不健康阈值）后尤为显著。

3. 安慰剂检验与机制排除

将呼吸系统疾病替换为其他疾病类型（如脑部疾病、癌症、心血管疾病等）后，交互项均不显著，证实效应特异性。通过空气污染预警断点分析和百度搜索指数检验，未发现信息渠道主导作用的证据，表明个人直接体验是更可能的机制。

4. 时间动态与异质性

分布式滞后模型表明，仅当期污染暴露对捐赠有显著影响，滞后项和领先项均不显著，说明效应具有即时性。异质性分析发现，当捐赠者与筹款人属地相同或性别一致时，效应更强，尤其是女性捐赠者对女性患者表现出最高共情响应。

5. 福利分析

将污染引发的捐赠增加与已知污染医疗成本对比发现，对于低收入重症呼吸系统疾病患者，捐赠增幅可覆盖污染引发的额外医疗支出138.8%，表明慈善捐赠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自愿性社会保险”作用。

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首次在真实世界场景中证实空气污染暴露可通过激发共情，促进对污染受害者的慈善捐赠。这种“视角采择效应”主要源于个人直接体验，且具有即时性和群体特异性。成果发表于《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为环境经济学与行为科学的交叉研究提供了新证据，提示政策制定者可利用环境情境增强公益动员效果，同时为在线众筹平台的优化设计提供了参考。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探索其他环境压力（如自然灾害、公共卫生事件）对亲社会行为的影响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