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面部特征纳入权衡策略：吸引力与攻击性如何影响女性对男性面部性二态性的偏好

《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Integrating facial cues within the trade-off strategy: How attractiveness and aggressiveness shape women's preferences for male facial sexual dimorphism

女性对男性性别二态面部特征的偏好存在吸引力与攻击性的权衡策略，高攻击性面部抑制性别二态偏好，低攻击性时吸引力正向影响；长期关系中性别二态偏好受攻击性调节，短期关系中吸引力起主导作用，实验采用合成与真实面部材料验证模型。

　　本研究旨在探讨女性在选择具有性别特征的男性面部时，是否涉及到吸引力与攻击性之间的权衡。以往的研究主要从个体差异和情境因素的角度分析了女性的择偶权衡策略，而本研究则从面部线索这一新的视角切入，试图揭示女性对男性面部特征的偏好是如何受到吸引力和攻击性这两种特质的相互作用所影响的。研究结果表明，女性在选择男性面部时，会优先考虑面部的攻击性。当面部攻击性较高时，女性倾向于选择更具女性特征的面部，即使这些面部并不特别吸引人。相反，当面部攻击性较低时，女性则会根据面部吸引力来选择更具男性特征的面部（研究1和研究3）。这种权衡现象主要出现在长期择偶的情境中，但在短期择偶的情境中并未显现（研究2）。此外，在一个更具生态效度的情境中，使用真实男性面部进行评估，面部攻击性仍然在影响男性面部吸引力评价的过程中起到调节作用（研究4）。本研究将面部线索纳入到择偶权衡策略中，提出了一个结合个体差异、情境因素和面部特征的综合模型，为该领域提供了新的理论贡献。

在择偶行为的研究中，面部性别特征一直是一个备受关注的焦点。面部性别特征通常指的是在青春期期间，男性和女性面部所展现出的性别差异，这些差异由第二性征的发展所塑造。这些特征被认为可以传达个体的生理健康、性成熟以及生殖潜力等信息（Mogilski & Welling, 2017; Thornhill & Gangestad, 2006）。在男性中，面部性别特征通常与支配力和力量相关联，但同时也可能伴随着一些负面特质，如不忠。而在女性中，面部性别特征则与温暖、合作性和承诺等特质相关，从而引发更积极的评价（Perrett et al., 1998）。这些对比印象部分解释了为什么关于女性对男性面部性别特征偏好的研究结果呈现出混杂和情境依赖性的特点（Holzleitner & Perrett, 2017; Lee & Zietsch, 2015）。过去的研究大多通过强调个体因素（如安全感）或情境变量（如短期与长期择偶目标）来解释这些不一致现象，而面部线索本身则较少受到关注。因此，本研究试图填补这一空白，通过检验吸引力和攻击性之间的权衡关系，探讨女性对具有性别特征的男性面部的偏好是否受到这两方面的相互作用影响。

在择偶策略的理论框架中，有研究提出了一种多元策略权衡模型，认为女性在选择配偶时需要在“优良基因”、“优良提供者”和“优良父亲”这三个男性择偶价值之间进行权衡，具体取决于所处的情境（Gangestad & Simpson, 2000; Lu et al., 2015）。一些研究发现，女性在评估短期伴侣时更倾向于优先考虑“优良基因”，并且在这样的背景下，男性具有性别特征的面部被认为更具吸引力（Little, Connely, et al., 2011）。然而，当考虑长期关系时，女性则更可能偏好具有女性特征的男性面部，这些面部与养育能力和可靠性等特质相关，被认为是“优良父亲”类别的一部分（Conway et al., 2010; Little & Jones, 2012）。当然，也有研究者认为，关系情境对女性对男性面部性别特征的偏好影响不大（Zietsch et al., 2015）。

一些研究结果表明，当处于经济不稳定或资源匮乏的情境中时，女性更倾向于选择具有较高投资意图的男性面部，这些面部通常呈现出较高的女性特征（Geary et al., 2004）。相反，在恶劣的生态环境或个体健康状况不佳的情况下，女性对高投资伴侣的需求可能会降低，而更倾向于选择具有“优良基因”特征的男性面部（DeBruine et al., 2010）。此外，有研究提出了一种不同的观点，认为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女性需要具有攻击性和支配力的男性来获取资源和保护，因此更倾向于选择符合“优良提供者”特质的男性面部（Chang et al., 2017; Pereira et al., 2020）。

尽管已有研究探讨了女性对男性面部性别特征的偏好如何受到各种个体和情境因素的影响，但整合理论认为，面部感知是多种面部线索的同时整合结果（Hall et al., 2019; Wen et al., 2022）。例如，一项研究发现，女性对男性面部性别特征的偏好受到面部年龄和观察者年龄的影响，这突显了年龄作为原始面部线索在塑造女性偏好中的重要作用（Lee & Zietsch, 2015）。此外，研究还表明，固有的面部特征，如从非常低到非常高的不同性别特征水平，会对女性对男性面部性别特征的偏好产生显著影响（Ekrami et al., 2021）。进一步的研究还发现，面部性别特征与胡须特征之间存在交互作用，从而调节女性对男性面部吸引力的评价（Dixson et al., 2016）。这些研究结果表明，女性的偏好受到多种原始面部线索的影响，支持了面部特征本身在塑造男性面部性别特征偏好中的重要性。

然而，目前尚无研究系统地探讨这些原始面部线索如何影响女性在评估男性面部性别特征时的权衡策略。基于多元策略权衡模型，本研究探讨了吸引力和攻击性这两种核心面部评价维度如何相互作用，进而影响女性对男性面部性别特征的偏好。根据面部评价维度模型（Todorov et al., 2008），人们在面对面部时，会迅速形成社会印象，这些印象通常沿着两个基本维度展开：情感价值（如可信度）和支配性（如威胁性）。在这个框架下，吸引力是情感价值维度中的一个核心组成部分，而面部吸引力与可信度之间存在强烈的正相关（Oosterhof & Todorov, 2008; Todorov et al., 2008）。在择偶情境中，吸引力往往超越其他社会维度的评价，包括可信度本身（Oosterhof & Todorov, 2008）。相反，攻击性是支配性维度的一个关键表现，通常被解读为潜在风险或威胁的信号（Oosterhof & Todorov, 2008; Todorov et al., 2008）。因此，吸引力和攻击性分别代表了面部评价的两个主要轴线，反映了正面和负面的极性，这些极性塑造了社会和择偶判断。因此，将吸引力和攻击性视为这些维度的具体表现，有助于更深入地理解性别特征如何影响女性的择偶偏好。

实证研究支持了吸引力和攻击性在塑造择偶偏好中的不同作用。大量研究表明，面部的整体吸引力反映了个体的择偶价值，包括健康、生育能力和寿命（H?nekopp et al., 2007; Jokela, 2009）。具有高度吸引力的男性面部通常与更好的基因质量相关联，这与面部性别特征所传达的进化信号相一致。以往的研究发现，面部吸引力可以增强女性对男性面部性别特征的偏好；也就是说，当男性面部同时具有较高的吸引力时，女性更可能选择具有性别特征的面部（Yang et al., 2015）。

相反，面部攻击性——另一种通常与男性性别特征相关的特质——通常被解读为与威胁相关的信息，而不是一种积极的特征（Geniole & McCormick, 2013; Graham et al., 2022）。事实上，相关文献经常将面部攻击性视为潜在威胁的信号（例如，Boshyan et al., 2014），而感知到的攻击性已被证明可以预测实际的打斗表现（T?ebicky et al., 2013）。尽管较高的攻击性可能表明支配力、竞争力以及获取资源或保护的能力（Puts et al., 2012），但它同时传达了在浪漫情境中增加的人际风险。因此，选择一个看起来具有攻击性的伴侣可能会使女性面临更大的风险，包括遭受伤害甚至亲密关系暴力的可能性（Scott et al., 2013）。根据Campbell的“生存”理论，女性在进化过程中特别敏感于人际威胁——尤其是攻击性威胁——因为自我保护对于女性而言具有更大的适应价值，这与她们的生殖和育儿角色密切相关（Benenson et al., 2022; Campbell, 1999）。支持这一观点的实证研究发现，女性通常认为攻击性的男性面部更具男性特征，但吸引力较低（Geniole et al., 2012; Geniole & McCormick, 2013），这表明面部攻击性可能会降低女性对男性面部性别特征的偏好。

综上所述，这些研究结果揭示了女性择偶偏好中可能存在的矛盾：虽然面部吸引力可能会增强男性性别特征的吸引力，但攻击性——通常与男性性别特征相关——可能会产生相反的效果。这种张力意味着女性在评估潜在伴侣时，必须对多种面部线索进行认知整合，权衡吸引力所传达的潜在益处与攻击性所暗示的风险。根据整合理论，个体通过同时处理多种特质线索形成整体印象（Hall et al., 2019; Wen et al., 2022）。从这一角度来看，女性对具有性别特征的男性面部的偏好可能受到吸引力与攻击性之间的动态相互作用所影响。

男性性别特征可能在吸引力较高时被女性所偏好，从而最大化感知到的基因和审美价值。相反，当男性性别特征与高攻击性结合时，潜在的风险可能会超过收益，导致女性偏好程度的降低。因此，女性对男性面部性别特征的偏好可能反映了在收益与风险之间的适应性权衡。本研究旨在通过探讨吸引力与攻击性如何相互作用，来揭示这种权衡机制。

本研究的实施过程包括问卷调查、实验室实验和生态效度较高的真实面部评估。首先，研究1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让参与者在一组具有性别特征的合成男性面部之间进行选择，这些面部具有不同水平的吸引力和攻击性，目的是探讨吸引力和攻击性之间的相互作用。研究2则进一步通过实验室实验，引入不同的关系情境（如长期与短期关系），以检验吸引力和攻击性在不同关系情境中的相互作用。研究3通过优化面部材料，选择具有更明显攻击性和吸引力差异的面部，并通过另一份问卷调查验证这些新的面部材料是否能产生与先前材料一致的结果。最后，为了增强生态效度，研究4使用真实男性面部，并采用评分方法而非强制选择任务，以更自然的方式探讨吸引力和攻击性如何影响女性对性别特征的偏好。

研究1的结果表明，当面部攻击性较高时，女性对男性面部性别特征的偏好会降低，无论面部的吸引力如何。这一发现支持了女性在评估潜在伴侣时会权衡攻击性所暗示的风险与吸引力所传达的益处。相反，当面部攻击性较低时，吸引力会促进女性对男性面部性别特征的偏好，即女性更倾向于选择具有较高吸引力的男性面部。这一趋势与研究2的结果一致，研究2引入了关系情境的变量，发现女性在长期关系情境中更倾向于选择具有较高攻击性但吸引力较低的男性面部，而在短期关系情境中则更倾向于选择具有较高吸引力的男性面部。研究3通过优化面部材料，发现吸引力和攻击性之间的权衡关系仍然存在，但不同水平的面部材料可能会对研究结果产生影响。研究4的结果进一步验证了这种权衡关系在自然情境中的存在，表明女性在评估男性面部时，会综合考虑吸引力和攻击性，从而做出更符合生态效度的判断。

总体而言，这些研究结果揭示了女性在评估男性面部性别特征时，吸引力和攻击性之间存在复杂的相互作用。当攻击性较低时，吸引力可以增强女性对男性面部性别特征的偏好；而当攻击性较高时，这种偏好则会受到抑制。这表明女性在选择配偶时，会根据攻击性所暗示的风险来调整她们的偏好。这种权衡机制不仅反映了进化过程中形成的择偶策略，也揭示了社会和心理因素如何共同影响女性的择偶行为。此外，研究结果还表明，关系情境在女性对男性面部性别特征的偏好中起着重要作用，特别是在长期与短期关系之间，女性的偏好可能会发生显著变化。

综上所述，本研究通过多阶段的方法，探讨了女性在评估男性面部性别特征时的偏好机制。研究结果表明，女性在面对不同水平的面部攻击性和吸引力时，会根据情境和自身需求调整她们的偏好。这一发现不仅丰富了关于女性择偶偏好的理论框架，也为理解人类择偶行为中的社会和心理因素提供了新的视角。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女性择偶偏好是否受到类似机制的影响，以及这些机制如何在不同的社会和生态环境中发生变化。此外，研究还可以关注面部特征如何与其他身体特征相互作用，从而更全面地理解女性在择偶过程中的决策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