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是福是祸？城际网络与城市经济韧性：U型关系及来自中国企业的实证证据

本文通过构建企业跨区域投资网络，揭示了城际网络与城市经济韧性之间存在显著的U型关系，即在网络位置低于阈值时，连通性增强会加剧风险传导而削弱韧性；超过阈值后，则通过知识溢出和资源优化显著提升韧性。研究创新性地采用网络分析与面板模型（2008-2021年265个城市数据），发现金融危机期间企业创业（Entrepreneurship）是关键中介机制，且非中心城市与高产业多样性城市更具韧性提升潜力。为区域风险治理与韧性城市政策制定提供了重要参考。

　　

城际网络的双刃剑效应：经济韧性的U型演化机制

引言背景

近年来，自然灾害、健康危机（如COVID-19疫情）和经济衰退等外部冲击日益威胁城市稳定发展。经济韧性（Economic Resilience）作为区域抵御冲击、恢复并适应扰动的能力，已成为全球城市的战略重点。联合国（2020）强调，疫情为重新构想城市空间、推动更具韧性的转型提供了契机。然而，不同城市应对危机的能力差异显著：一些城市陷入深度衰退，而另一些则通过维持核心功能、探索新增长路径展现高韧性。在此背景下，探究城际网络（Intercity Networks）如何影响经济韧性具有紧迫性。

理论框架与假设

网络外部性的双重角色

城际网络通过企业资本投资记录构建，形成多层级拓扑结构。其影响经济韧性的机制存在“两阶段阈值效应”：初期，网络位置低于临界值时，核心极化效应占主导，资源向高中心性城市集中，但风险传导加剧导致韧性下降；超过阈值后，结构洞（Structural Holes）填充机制激活，通过全球知识溢出和本地化协同优化资源分配，韧性提升速度超过网络扩张速度。由此提出假设1：危机冲击下，城际网络位置与城市经济韧性呈U型关系。

异质性冲击的差异化影响

金融危机（2008年）与COVID-19疫情（2020-2021年）的传导机制迥异：前者通过资本链和金融网络快速传播，后者则因物理隔离削弱网络连通性。实证表明，U型关系在金融危机中显著，而疫情期间因本地化策略主导变得不显著（假设2a）。进一步地，非中心城市（Peripheral Cities）和高产业多样性（Industrial Diversity）城市在金融危机中U型关系更显著，因其更依赖网络外部性实现资源突破（假设2b）。

企业创业的中介作用

演化韧性理论强调，制度可塑性与网络重构性通过新企业生成实现适应性调整。金融危机期间，网络中心性超越阈值后，冗余资源和制度资本积累触发创业潮，推动经济重构（假设3）；而疫情期间，市场不确定性抑制创业活力，其中介作用不显著。

研究方法与数据

网络构建与指标测算

基于企业跨城市投资数据，采用加权度中心性（Weighted Degree Centrality）表征网络位置，公式为：

Weight_i = (∑_j≠i a_ijx_j)/(N-1)

其中a_ij为城市间投资规模，x_j为城市j的度中心性。经济韧性（resil）通过实际-预期GDP偏差法计算，反映城市相对全国平均增长的恢复能力。

模型设定

基准回归模型引入网络位置（network）及其二次项（network²）：

resil_it = α₀ + α₁network_it + α₂network_it² + θ_i∑control_it + μ_i + δ_t + ε_it

若α₁显著为负、α₂显著为正，则U型关系成立。中介模型进一步检验企业创业（entre）的传导路径。

实证发现

1. 1.
   时空格局演变
   2008-2021年，中国城际投资网络从北京单核心向多极化演进，长三角、珠三角核心城市影响力提升，形成“富人俱乐部”结构。东部城市网络连通性显著高于中西部，且随时间推移差距扩大。
2. 2.
   U型关系验证
   基准回归显示，network系数为-0.186（p<0.01），network²系数为0.044（p<0.01），拐点为network=2.124。低于拐点时，网络位置提升加剧脆弱性；超过拐点后，韧性随连通性增强而提升。
3. 3.
   异质性分析
   • •
     冲击类型：金融危机期间U型关系显著（α₁=-0.265, α₂=0.055），疫情期间不显著。
   • •
     城市层级：非中心城市U型曲线陡峭，中心城市因内部资源充足，网络作用不显著。
   • •
     产业多样性：高多样性城市（Herfindahl-Hirschman Index倒数高）更易通过网络外部性激活跨部门知识溢出。
4. 4.
   机制检验
   金融危机中，创业活动（每万人新注册企业数）部分中介网络对韧性的影响（β₂=0.015, β₆=0.428）；疫情期间中介效应不显著。

政策启示

1. 1.
   优化网络治理：鼓励城际合作降低市场壁垒，但需建立风险监测与应急协调机制，防范负面外部性。
2. 2.
   培育创业生态：通过金融支持与政策激励强化企业创业的中介作用，尤其在网络位置跃迁阶段。
3. 3.
   差异化策略：非中心城市应避免同质化竞争，通过产业集聚与网络协同提升韧性；低多样性城市需加强跨城产业链接。

研究局限与展望

未来可纳入自然灾害等多元冲击，探索微观企业行为与集群网络（Cluster Networks）对韧性的影响，深化复杂网络理论在区域经济中的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