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防艾滋病与母职生产：1980-1990年代美国女性导向艾滋病海报的社会学解构

《Archives of Public Health》：Preventing AIDS, producing mothers: a sociological reading of HIV/AIDS posters aimed at women in the 1980s and 1990s

本研究针对1980-1990年代美国HIV/AIDS预防宣传中女性形象被“母亲”角色取代的现象，通过视觉社会学方法分析海报材料，揭示其通过“建议、照顾、愧疚”等六重维度强化母职责任，忽视结构性不平等。研究呼吁公共卫生宣传需转向包容性策略，避免污名化目标人群，对当代健康传播具有重要伦理启示。

　　

20世纪80年代，艾滋病（HIV/AIDS）疫情在全球暴发，美国成为受影响最严重的国家之一。这一时期，公共卫生宣传海报成为传递预防知识的核心媒介，但其内容却深刻反映了社会对性别、种族和阶级的固有偏见。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针对女性的宣传材料逐渐将“女性”这一宽泛身份窄化为“母亲”角色，通过强调母职责任转移本应由社会共同承担的防病责任。这种策略在何种程度上强化了性别刻板印象？又是否真正起到了促进健康的作用？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巴西圣保罗大学的研究团队Joao Paulo Gugliotti和Lilia Blima Schraiber开展了一项深入的社会学研究。他们系统分析了1980-1990年代美国发布的122幅HIV/AIDS预防海报，重点关注其中对女性的视觉与文本表征。研究发现，宣传材料通过六重交叉维度——建议（advice）、自主性（autonomy）、照顾（care）、愧疚（guilt）、愉悦（pleasure）和社会支持（social support）——构建了“母亲”作为核心预防对象的叙事框架。

研究方法的关键技术路径

研究采用定性分析框架，结合话语分析与叙事分析，从英美五所权威机构的档案馆（如伦敦大学学院妇女图书馆、哈佛大学施莱辛格图书馆等）筛选出122幅海报。通过建立六维分析模型，团队借助ChatGPT辅助解读海报是否隐含“母亲责备”倾向，并采用气泡图与南丁格尔玫瑰图量化主题分布，尤其关注生命周期阶段（如孕期、育儿期）和种族差异（非裔与白人女性）在宣传策略中的呈现。

研究结果的核心发现

1. 1.
   母职的压倒性呈现
   数据显示，超过70%的海报将女性定位为“照顾者”或“潜在传染源”，而非拥有自主健康需求的个体。例如，1988年Clement Communications的海报（图6）配文“她继承了父亲的眼睛和母亲的艾滋病”，将疾病归因于母亲，而父亲的责任被淡化。
   
2. 2.
   种族化叙事差异
   针对非裔女性的宣传更频繁关联“愧疚”与“愉悦”维度（图5），如海报“Vivian的故事”（图7）强调单亲母亲通过戒毒保护婴儿，暗示个人行为修正而非社会支持的主导性；而面向白人女性的材料则侧重“建议”与“医疗指导”。
3. 3.
   结构性因素的缺失
   海报普遍忽视贫困、医疗资源不足等社会决定因素。如图12中“我不知自己患艾滋病…直到孩子出生染病”的叙事，将感染归咎于个人疏忽，而非系统性医疗缺失。
   

结论与讨论：从责备到关怀的范式转向

研究指出，1980-1990年代的HIV/AIDS宣传通过将母职“生物社会化”（biosocialization），把疫情风险转化为对女性身体的道德规训。这种策略虽在短期内提升了对垂直传播（vertical transmission）的关注，却加剧了对边缘群体（如非裔、低收入女性）的污名。作者呼吁当代公共卫生传播应摒弃恐惧叙事，转向基于权利（rights-based）的框架，例如通过AI生成的原型海报（图13）展示“关怀而非责备”的正面示范。

此项研究发表于《Archives of Public Health》，不仅揭示了健康宣传中隐蔽的权力结构，也为全球公共卫生危机中的伦理传播提供了批判性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