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气候变化与欧洲老年人健康：构建老年气候医学框架的呼吁

《European Geriatric Medicine》：Climate change and the health of older adults in Europe: a call for a geriatric climate medicine framework

本综述系统阐述气候变化对欧洲老年人健康的严重影响，提出整合临床实践、卫生系统与政策层面的老年气候医学框架。作者指出热浪、空气污染（PM2.5）、洪水和新发传染病正加剧老年群体（尤其衰弱患者）的发病率和死亡率，呼吁通过个体化风险评估、医疗系统韧性建设和包容性政策（如EU Adaptation Strategy）构建气候适应性健康老龄化体系。

　　

引言：气候危机下的老年健康挑战

气候变化通过气温上升、极端天气事件频发、空气质量恶化和生态破坏，已成为重大的公共卫生威胁。老年人因年龄相关的生理变化（包括体温调节功能受损、多病共存、多重用药和功能衰退）以及社会经济学因素（如社会孤立、住房条件差和获得护理的机会有限）导致的适应能力下降，而受到不成比例的影响。欧洲的变暖速度约为全球平均速度的两倍，放大了气候相关危害的频率和严重性。热浪、慢性空气污染、洪水和气候敏感性传染病的出现导致老年人，特别是衰弱患者的发病率、住院率和死亡率增加。尽管风险日益增长，气候变化在老年临床指南和卫生与社会护理系统设计中的代表性仍然不足。

热浪：对老年人的健康影响

欧洲变暖速度加快加剧了热浪的频率、持续时间和严重性。2022年和2023年空前的夏季，热浪分别估计导致了约60,000和48,000例超额死亡。死亡率在希腊、保加利亚、意大利、西班牙、塞浦路斯和葡萄牙等南欧国家最高。风险在老年人口中分布不均。女性的死亡率负担更高（女男性别比1.55），80岁及以上个体的死亡率几乎是65-79岁个体的九倍。既存的心血管、呼吸系统、肾脏或代谢疾病放大了易感性，尤其是在衰弱个体中。除死亡率外，热浪与急性发病率上升相关。研究证实，通过自主神经功能障碍、全身性炎症和体温调节受损等机制，心血管事件增加。极端高温期间，阿尔茨海默病及相关痴呆患者的住院率也上升，凸显了其脆弱性。

空气污染：慢性暴露与认知衰退

长期暴露于细颗粒物（PM_2.5）仍然是欧洲老年人的重大环境危害。PM_2.5的慢性吸入与心血管和呼吸系统死亡率增加以及衰弱患病率较高相关。在WHO委托的一项荟萃分析中，Orellano等人证实了65岁及以上成人心血管和呼吸系统死亡风险升高。神经系统后果日益受到认可。在英格兰，Wood等人报告，持续暴露于PM_2.5和二氧化氮（NO₂）与记忆和执行功能加速衰退相关。这些关联在校正社会人口学和健康相关因素后仍然存在，表明存在直接的独立效应。空气质量急性恶化事件也可加剧现有疾病，引发心血管和呼吸系统疾病住院。鉴于累积证据，减少环境空气污染应被视为具有明确健康老龄化协同效益的公共卫生优先事项。

野火：老年人面临的高温和烟雾风险

2025年夏季，欧洲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野火季节。在法国南部的奥德地区，一场野火烧毁了超过17,000公顷，是近75年来最大的野火。与此同时，西班牙、葡萄牙和希腊都因破纪录的热浪而遭受大面积火灾。欧盟科学中心报告称，2025年迄今已有超过409,000公顷土地被烧毁，几乎是19年平均水平的两倍。老年人因同时暴露于极端高温、烟雾和空气污染物（如细颗粒物PM_2.5）而面临风险。证据表明，野火事件期间，老年人群因心血管和呼吸系统疾病住院、慢性阻塞性肺病急性加重和热相关疾病的情况增加。影响超出了急性期。流离失所、医疗护理中断和社会支持丧失可能加剧衰弱，并导致功能和心智衰退。适应策略应将野火防备纳入老年护理计划，包括烟雾建议、确保药物供应以及在疏散协议中优先考虑老年人。

气候敏感性传染病：在欧洲扩大的威胁

气温上升、降水模式改变、更频繁的极端天气事件和土地利用变化增加了多种媒介传播和水源性病原体传播的环境适宜性，扩大了其地理分布和季节活动范围。西尼罗河病毒（WNV）是一个突出例子：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其暴发风险增加了256%，神经侵袭性重症影响老年人。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报告了由白纹伊蚊传播引起的登革热本地传播。利什曼病的气候适宜性在南欧尤其增加，而北部沿海地区面临弧菌感染风险上升，这对有基础健康问题的老年人构成严重关切。莱姆病和蜱传脑炎（TBE）等蜱传疾病也正在其历史流行区之外扩张，与冬季变暖相关的蜱活动期延长。对老年人群的临床意义重大。WNV和TBE均可导致严重神经系统疾病，而弧菌感染常表现为快速进展的脓毒症。临床医生的认知差距仍然存在，许多适应计划未包含足够的疾病监测系统、诊断能力或针对老年人的有针对性的公共卫生信息传递以应对这些新发威胁。

洪水：传染病风险与卫生服务中断

极端降水事件在全球范围内变得越来越频繁，导致洪水风险上升。2014年至2023年间，全球超过60%的陆地经历了强化的极端降雨。洪水对老年人健康构成急性和长期威胁。2024年10月摧毁西班牙瓦伦西亚的灾难性洪水说明了与极端天气事件相关的多因素风险。这些洪水导致200多人死亡，并广泛破坏了医疗服务。该地区超过一半的初级保健中心受到影响，电力、天然气和清洁水的获取受到严重损害。西班牙卫生部确定存在传染病（包括钩端螺旋体病、军团菌病和肠胃炎）的中度风险，特别是在老年人和慢性病患者中。老年人因感觉障碍、功能衰退和社会孤立而在洪水期间面临特定挑战，这些都可能影响及时接收警报或安全疏散。医疗护理和社会支持的中断可能加剧现有疾病，增加不良身心健康后果的可能性。2025年欧洲也发生了严重洪水事件，包括法国南部、意大利（艾米利亚-罗马涅、托斯卡纳、皮埃蒙特）、英国（大曼彻斯特、莱斯特郡）和罗马尼亚。这些事件共同强调了预防和应对策略的紧迫性，这些策略从早期预警系统到基本服务的快速恢复，都明确优先考虑老年人的需求。

食品和水不安全：营养和水合挑战

极端天气事件、干旱和热浪导致区域性的粮食不安全和非自愿流离失所。2021年，气候相关条件导致近1200万欧洲人面临粮食不安全。功能衰退和支持网络有限使老年人（特别是独居或低收入环境中的老年人）更加脆弱。

气候相关压力源：对心理健康的影响

除了身体健康影响，气候相关压力源对认知和心理健康也有显著后果。热浪与老年人中风发病率增加、谵妄和痴呆急性加重相关。此外，洪水和野火等气候灾难可能引发老年人的焦虑、抑郁、创伤后应激和孤立感。

调整老年护理以适应气候变化

使老年护理适应气候变化需要在临床、机构和政策领域采取行动。以下框架概述了降低老年人脆弱性和增强韧性的关键策略。

个体层面护理和临床实践适应

将气候风险纳入常规老年护理始于主动识别最易受极端天气事件影响的衰弱老年人以及有认知或功能衰退的个体。临床医生应提供有针对性的热健康咨询：充足补水、轻薄透气的衣物、保持凉爽环境以及识别热相关疾病的早期迹象。在炎热时期，药物审查至关重要，特别是对于损害体温调节的药物（如利尿剂、抗胆碱能药或精神药物），并在临床适当情况下进行调整。在没有空调的情况下，实用的替代方法包括冷水浴、遮阳或结合皮肤湿润使用风扇（需注意气温超过35°C时风扇效果会降低）。对于高风险患者，应安排转介至降温中心，并在存在功能损害时确保交通支持。在污染事件或野火烟雾事件期间，患有心血管或呼吸系统疾病的老年人应留在室内并进行有效空气过滤，在不可避免的户外暴露时使用高效口罩。对于痴呆患者，个性化的灾难防备计划应纳入护理人员监督以确保安全。实施远程会诊或家访有助于确保护理的连续性，同时最小化暴露风险。气候知情老年护理需要主动、个体化和社会支持的干预措施。

长期护理和社区支持措施

在长期护理机构和社区服务中，适应措施必须是协调和系统性的。养老院应维护可靠的冷却系统和备用电源，指定温控房间，并确保工作人员接受培训以检测热应激和脱水的早期迹象。针对野火或洪水事件的疏散协议必须包括对痴呆或功能衰退患者的具体规定。定期进行有家庭参与的应急演练可以提高养老院的韧性。在社区层面，市政当局应保证降温中心的可及性，特别是对于有功能损害的个体。在极端天气事件期间，家庭护理团队和社会服务应进行健康检查，提供降温设备，并确保基本物资的供应。解决社会孤立也至关重要：地方服务必须主动识别独居老年人并将其与社区支持网络联系起来。应急服务可以维护依赖电动医疗设备个体的登记册，以便在停电或疏散期间进行优先排序。护理机构、社区项目和市政服务之间的协调行动对于建立地方韧性和保护老年人免受气候相关危害至关重要。老年人也可能在参与气候适应措施方面面临特定障碍，包括绿色技术的高成本（这可能限制太阳能电池板或电动汽车等解决方案的采用）和数字鸿沟（这限制了对在线信息和管理工具的访问）。

政策层面干预

有效适应老年护理以应对气候变化需要整个卫生系统的协调行动，并得到明确解决老年人需求的政策的支持。卫生系统内的气候适应规划应将老年医学纳入从风险评估到应对的每个阶段，确保早期预警系统触发有针对性的措施，如热健康警报、主动家访和针对脆弱个体的电话检查。对卫生专业人员进行标准化培训对于加强防备至关重要。基础设施韧性是另一个优先事项。投资于应急发电、安全供水和被动冷却设计有助于在极端事件期间维持护理连续性。公共政策还应支持家庭适应，如安装空调或改进隔热。城市规划起着关键作用，高温区域绿地的扩展带来环境和健康双重效益。地方、国家和欧洲层面的气候战略必须将老年人纳入风险评估、适应计划和灾难应对计划。欧盟的医疗保健部门本身是气候变化的重要贡献者，约占总温室气体排放量的5%。整合减缓策略，如提高设施能效、在临床适当情况下优先使用可重复使用医疗器械而非一次性器械，以及将环境标准应用于外部服务（包括清洁、餐饮和洗衣）的采购，可以减少该部门的碳足迹。这些措施不仅支持气候目标，而且增强了卫生服务的长期可持续性和韧性。调整老年护理、公共卫生和政策倡议对于实现公平和气候适应性的卫生系统至关重要。

老年医学领导力

老年医学专家在领导保护老年人免受气候变化健康影响（特别是极端天气事件）的多学科策略方面具有独特优势。这些策略必须将临床护理与社会支持相结合。通过与公共机构、卫生部门和社会服务部门合作，老年医学专家可以有助于设计结构化的热健康行动计划、应急防备协议和公平的适应措施，如早期预警系统和住房干预。在长期护理机构中，老年医学专家可以指导制定机构特定协议和员工培训计划，用于早期发现和管理热相关疾病。他们在促进可持续医疗实践方面也发挥着关键作用，认识到医疗保健部门对温室气体排放有显著贡献。扩大远程医疗、在临床适当情况下支持处方精简以及优先非侵入性管理策略等举措可以在减少环境影响的同时与以患者为中心的护理保持一致。利用其跨学科视角和对以人为本护理的承诺，老年医学专家可以推动在整个卫生系统中实施气候适应性干预措施，确保老年人在适应和减缓战略中都得到优先考虑。

欧洲老年气候医学框架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欧洲政策和计划开始承认老年人对气候变化的脆弱性。例如，欧盟适应战略鼓励成员国将气候风险纳入卫生规划，包括制定热健康行动计划。西班牙、法国和德国等国家已经引入了针对老年人的警报系统和针对性措施。Climate-ADAPT和欧洲气候与健康观察站等平台提供数据工具，帮助识别高风险老年人并支持设计对年龄敏感的适应措施。虽然许多这些倡议并非专为该年龄组设计，但在应急防备、医疗基础设施规划和城市韧性战略中，对其需求的认可度日益提高。

基于这些基础，我们提出了欧洲老年气候医学框架（图1）。该概念模型汇集了从个体护理到减缓措施的六个战略领域。它旨在为临床医生、护理机构和政策制定者提供实用指南，以在欧洲开发包容年龄、气候适应性的卫生系统。该框架可以逐步实施，从有针对性的临床协议开始，然后扩展到更全面的方法。其影响可以使用指标进行评估，如热相关住院的减少、极端事件期间护理的连续性以及长期护理机构防备得分的改善。将这些指标纳入国家和区域适应计划将使各国能够监测进展、识别差距并在欧洲范围内分享最佳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