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南方精神分裂症患者超额死亡的八年人群研究：寿命缩短与疾病负担分析

《BJPsych Open》：Excess mortality in people with schizophrenia: 8-year population-based study in southern China

本研究针对中低收入地区精神分裂症患者死亡率数据缺乏的现状，对广州地区2014-2021年3.26万患者开展人群研究。结果显示患者死亡率是普通人群的2.49倍(SMR=2.49)，自杀风险增高15倍(SMR=15.52)，预期寿命缩短21年(PYLL=13.31年)，提示需加强自杀预防和躯体健康管理。

　　

精神分裂症是一种严重影响个体认知功能和日常生活能力的精神障碍，全球约有1%的人口受其影响。尽管这种疾病本身不直接导致死亡，但大量研究表明，精神分裂症患者的预期寿命明显短于普通人群，存在显著的"死亡率差距"。以往的研究多集中在高收入国家，而对中低收入地区，尤其是中国内地患者群体的死亡率模式了解甚少。

这种健康不平等现象亟待关注，因为中低收入国家拥有全球85%的人口，却缺乏相应的健康数据支持。精神分裂症患者面临的早逝风险不仅来自疾病本身，更与共病躯体疾病、自杀风险以及医疗资源获取不平等密切相关。了解这些患者的具体死亡原因和疾病负担，对于制定针对性的公共卫生政策至关重要。

为此，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为期八年的回顾性队列研究，论文发表在《BJPsych Open》上。研究团队通过链接国家严重精神障碍信息系统（NISP）和广州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死亡登记数据，纳入了2014年至2021年间在广州居住的32，600名精神分裂症患者，探讨其死亡率模式、预期寿命损失和疾病负担。

研究采用了几项关键技术方法：首先，通过将精神病信息系统与死亡登记系统进行数据链接，建立了完整的研究队列；其次，使用间接标准化法计算标准化死亡比（SMR），比较患者与普通人群的死亡风险；第三，采用简略寿命表法估算预期寿命；第四，计算潜在寿命损失年（PYLL）和寿命损失年（YLL）来量化早逝负担；最后，通过bootstrap法进行统计推断，并对COVID-19期间的影响进行敏感性分析。

研究结果

主要死亡原因

研究期间共有3，684名患者死亡（占总队列的11.3%）。平均死亡年龄为63.1岁。死亡主要原因包括循环系统疾病（35.18%）、肿瘤（14.90%）和呼吸系统疾病（14.39%）。 unnatural causes（外因）占11.75%，其中自杀是重要组成部分。

死亡率比较

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全因死亡率为2，083.13/10万人年，显著高于普通人群。SMR分析显示，患者全因死亡风险是普通人群的2.49倍（95% CI：2.41-2.57）。按性别分层后，女性SMR为2.57（95% CI：2.45-2.70），男性为2.43（95% CI：2.32-2.53），性别差异无统计学意义。

死因特异性SMR

natural causes（内因）死亡风险为普通人群的2.26倍，而unnatural causes（外因）死亡风险高达9.41倍。具体疾病中，内分泌疾病（SMR=4.26）和神经系统疾病（SMR=4.17）的风险最高。最令人关注的是自杀风险，总体SMR为15.52，女性（SMR=17.46）高于男性（SMR=14.38）。

预期寿命与早逝负担

精神分裂症患者的预期寿命为61.44岁，比广州市普通人群缩短约21年。PYLL分析显示，每位患者平均损失13.31年寿命，其中unnatural causes导致的PYLL（23.58年）远高于natural causes（11.9年）。自杀导致的平均PYLL最高，达28.97年。YLL分析进一步证实，患者平均损失29.79年寿命，男性（31.60年）高于女性（27.44年）。

性别差异

男性在循环系统疾病（PYLL：11.9 vs 7.67年）、内分泌代谢疾病（PYLL：16.1 vs 9.81年）、肿瘤（PYLL：15.8 vs 12.9年）和呼吸系统疾病（PYLL：9.69 vs 8.29年）方面的PYLL显著高于女性。

COVID-19影响

敏感性分析发现，疫情期间（2020-2021年）的死亡风险显著升高，全因SMR从疫情前的2.35上升至3.11，unnatural causes的SMR从7.78激增至21.38。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首次全面评估了中国南方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死亡率负担，填补了中低收入地区相关数据的空白。研究发现，精神分裂症患者不仅死亡风险显著增高，预期寿命缩短，还承受着沉重的早逝负担。

与高收入国家研究相比，本研究发现的自杀风险更高（SMR=15.52），可能反映了地区间精神卫生服务可及性的差异。同时，内分泌和代谢疾病的高死亡风险（SMR=4.26）提示抗精神病药物副作用、不健康生活方式和共病管理不足可能是重要原因。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男性患者的总死亡率与女性无差异，但他们在主要慢性病方面的早逝负担更重，这可能与男性更不健康的行病为模式（如吸烟率更高）和更低的就医依从性有关。

COVID-19疫情期间死亡风险的急剧上升，特别是外因死亡风险的增加，凸显了公共卫生危机对精神疾病患者这一脆弱群体的不成比例影响。这可能与疫情期间服务中断、社会隔离加剧以及心理压力增加有关。

研究结果强调，缩小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死亡率差距需要多层面的干预措施：一方面需要加强自杀预防策略，包括定期风险评估和危机干预；另一方面需要整合精神卫生与初级卫生保健服务，加强对躯体疾病的筛查和管理。此外，针对男性的健康促进和疾病早期干预尤为重要。

研究的局限性包括可能低估实际死亡人数（因迁移失访），以及样本仅限于参与社区管理的患者，可能无法代表所有精神分裂症患者群体。未来研究可结合个体水平的生存分析，更深入地探索死亡率的风险因素。

总之，这项研究为理解中低收入地区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死亡率模式提供了重要证据，强调了采取针对性干预措施减轻这一群体疾病负担的紧迫性。研究结果对优化精神卫生服务资源配置、制定精准的公共卫生政策具有重要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