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规范对父母观念和食物选择的影响：来自实地实验室实验的证据

《Journal of Behavioral and Experimental Economics》：The effect of social norms on parents’ beliefs and food choices: Evidence from a lab-in-the-field experiment

社会规范通过描述性（其他父母选择）和指令性（其他父母认可）两种形式影响家长对食品营养质量的认知及选择行为，实验室研究发现描述性规范显著降低家长营养评估偏差，指令性规范同时提升家长和子女食品篮的营养质量，且对未知子女选择无显著影响。

　　在这项研究中，我们通过一个“实验室在田野”（lab-in-the-field）的实验设计，探讨了社会规范如何影响300位父母对食品营养价值的认知以及他们随后的食品选择行为。实验的核心在于考察两种类型的社会规范信息——描述性规范和规范性规范——在不同情境下对父母决策的影响。通过实验，我们发现这些社会规范在不同层面（如父母自身与孩子的食品选择）上发挥着不同的作用，从而揭示了社会规范在促进健康饮食方面的重要机制。

首先，我们回顾了当前关于饮食与健康关系的文献。饮食摄入对个体的未来健康具有深远影响，而不健康的饮食习惯被认为是肥胖和超重率上升的主要原因之一。研究表明，饮食模式在降低多种慢性疾病的风险中扮演着关键角色，例如心血管疾病、糖尿病和某些类型的癌症。此外，饮食质量的改善与长期体重增长的减少密切相关。除了对健康和生活质量的负面影响，肥胖还给社会带来了巨大的经济负担，尤其是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这些经济负担包括医疗费用、生产力损失和对社会保障体系的压力。因此，解决儿童肥胖问题不仅是公共卫生的挑战，也具有重要的社会和经济意义。

在这一背景下，政策制定者正在采取各种措施来改善儿童的饮食习惯，尤其是在学校环境中。例如，法国于2004年通过了一项公共卫生法案，禁止在学校内安装售卖含糖饮料和加工食品的自动售货机。此外，欧洲联盟的“学校水果、蔬菜和牛奶计划”（School Fruit, Vegetables and Milk scheme）也在法国的国家食品计划（2019–2023）中得到了推广。该计划的目标包括改变饮食模式、促进健康饮食习惯的早期培养以及通过让儿童接触较少消费的食品来丰富他们的饮食结构。然而，除了这些外部干预措施，父母在儿童饮食中的作用同样不可忽视。

父母不仅是家庭中主要的食品选择者，而且他们的行为对儿童的饮食习惯有着直接和间接的影响。许多研究表明，父母与儿童在饮食习惯上存在显著的相似性。例如，Feunekes等（1998）发现，父母和其青少年子女在脂肪和食物摄入方面表现出高度一致性。此外，Belot等（2024）的一项随机田野实验也显示，通过改变父母的食品购买行为，可以显著且持续地影响儿童的BMI（体重指数）。这些研究强调了父母在塑造儿童饮食习惯中的核心地位，因此，理解父母的食品选择行为对于制定有效的干预措施至关重要。

在这一研究中，我们关注的是父母在面对不同类型的规范信息时，其对食品营养价值的认知和食品选择行为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我们引入了两种社会规范：描述性规范和规范性规范。描述性规范指的是“其他人是如何做的”，而规范性规范指的是“其他人认为应该如何做”。这两种规范在行为经济学和社会心理学中都被认为是影响个体决策的重要因素。描述性规范通常与个体的观察行为有关，而规范性规范则涉及个体对社会期望和道德标准的理解。我们还引入了“选择对象”这一变量，即父母在进行食品选择时，是为自己选择，还是为自己的孩子选择，或者是为一个未知的孩子选择。通过这一变量，我们希望进一步探讨父母在面对不同规范信息时，是否会因为选择对象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反应。

实验的总体设计是一个3×2的被试间实验，其中包含三个处理组和两个变量。三个处理组分别对应不同的信息提供方式：控制组（无任何信息）、描述性规范组（提供其他父母的选择信息）和规范性规范组（提供其他父母的批准信息）。两个变量分别是“信息类型”和“选择对象”。在实验过程中，父母需要完成两个主要任务：一是对不同食品的营养价值进行评估，二是为自己和一个孩子（可能是自己的孩子或未知的孩子）选择一个包含四种食品的购物篮。这两个任务在实验的两个阶段中重复进行，以观察信息对父母信念和行为的影响是否具有持续性。

在第一个阶段，父母在没有额外信息的情况下，对食品的营养价值进行初步评估。这一阶段的评估结果作为基线，用于后续比较。在第二个阶段，父母根据其被分配的处理组，接收到特定的信息，并再次进行评估和选择。通过这种设计，我们能够比较信息对父母信念和行为的影响，同时分析父母在不同情境下的决策模式。

研究结果显示，描述性规范在显著降低父母对食品营养价值的高估倾向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在控制组中，父母倾向于高估食品的营养价值，而在描述性规范组中，这一倾向得到了明显缓解。相比之下，规范性规范对父母的信念没有产生显著影响。然而，在食品选择方面，无论是描述性规范还是规范性规范，都对父母和孩子食品篮子的营养价值产生了积极影响。其中，描述性规范的影响更为显著，而规范性规范则对孩子的食品篮子产生了积极效果。有趣的是，尽管规范性规范对父母的信念没有产生影响，但它仍然在提升孩子食品篮子的营养价值方面表现出积极作用。这表明，规范性规范可能通过改变父母的行为模式，间接影响孩子的饮食选择。

此外，我们的分析还揭示了一个重要的现象：父母倾向于为自己的孩子选择营养价值较低的食品篮子，而这一趋势并未在为未知孩子选择时得到显著改变。这可能意味着，父母在为自己的孩子选择食品时，会受到自身偏好和认知偏差的影响，而为未知孩子选择时，他们可能更加关注食品的营养价值，从而做出更为理性的决策。这一发现对于理解父母在不同情境下的决策行为具有重要意义。

为了进一步验证我们的发现，我们还构建了一个替代的营养质量指标，该指标基于食品篮子的组成，计算健康食品在篮子中的比例。通过这一指标，我们能够更全面地评估食品篮子的营养价值，而不仅仅依赖于单一的评分系统。这一替代指标的使用，使得我们的分析更加稳健，也增加了研究结果的说服力。

总的来说，这项研究揭示了社会规范在影响父母对食品营养价值的认知和食品选择行为中的重要作用。描述性规范能够显著降低父母对食品营养价值的高估，而规范性规范则在提升食品篮子的营养价值方面表现出积极作用。这些发现对于制定有效的干预措施具有重要的启示，特别是在促进健康饮食习惯方面。通过了解父母在面对不同规范信息时的反应，我们可以更好地设计政策和宣传策略，以引导父母做出更健康的食品选择，从而改善整个家庭的饮食结构和健康状况。

此外，研究还强调了在干预设计中考虑选择对象的重要性。父母在为自己的孩子选择食品时，可能受到自身偏好和认知偏差的影响，而在为未知孩子选择时，他们可能会更加关注食品的营养价值。这一发现表明，政策制定者在设计干预措施时，需要考虑父母在不同情境下的行为差异，并据此调整信息的呈现方式和干预策略。例如，通过提供更多的规范性信息，可能能够引导父母在为孩子选择食品时做出更健康的选择，从而减少儿童肥胖的风险。

最后，这项研究还指出了父母在食品选择过程中存在一定的认知偏差，即他们普遍低估了食品的营养价值。这种低估可能源于对食品标签的误解，或者是对食品营养价值的感知不足。因此，在制定干预措施时，除了提供规范性信息外，还需要考虑如何帮助父母更准确地评估食品的营养价值，从而减少他们的认知偏差，提高健康饮食的意识。

通过这项研究，我们不仅加深了对社会规范在父母食品选择中作用的理解，还为未来的政策制定和干预设计提供了有价值的参考。研究结果表明，规范性信息在改善食品篮子的营养价值方面具有重要作用，而描述性信息则在减少父母对食品营养价值的高估方面表现出显著效果。这些发现为促进健康饮食习惯、减少儿童肥胖风险提供了新的视角和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