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指南是否能提高自杀报道的质量？——以印度尼西亚为例的案例研究

《Micro and Nano Engineering》：DO REPORTING GUIDELINES IMPROVE THE QUALITY OF SUICIDE COVERAGE?: A CASE STUDY OF INDONESIA

本研究通过定量内容分析法，评估2015-2024年印尼四大主流在线媒体23275篇自杀相关报道的WHO指南遵守情况，发现表面合规但“勿”项违规持续高位（70-90%），长期无改善，需强化新闻室整合、记者培训及定期监测。

　　本文探讨了世界卫生组织（WHO）关于自杀报道的指南在印尼在线媒体中的实施效果。尽管这些指南在2019年被印尼新闻委员会正式采纳，但目前对于其在日常新闻实践中的执行情况仍缺乏深入了解。研究通过定量内容分析的方法，评估了2015年至2024年间，印尼四大主流在线媒体发布的所有与自杀相关的新闻报道，总样本量达到2,375篇，这些数据通过Google News平台获取。研究分为两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采用描述性统计方法，分析媒体在“应做”事项和“不应做”事项方面的遵守情况；第二阶段则利用joinpoint回归分析，探讨在研究期间是否出现了显著的报道趋势变化。

研究结果显示，印尼在线媒体在实施WHO自杀报道指南方面表现得较为表面。尽管在形式上，例如提供心理咨询热线号码、强调自杀是可以预防的等做法被广泛采用，但在实际操作中，仍然存在大量违反“不应做”事项的情况。这些违反行为包括披露受害者的身份信息、详细描述自杀方式和地点，以及使用夸张或煽动性的语言。这些现象表明，尽管指南已经发布，但在实际的新闻实践中，媒体并未完全内化这些伦理标准。

从全球范围来看，自杀是严重的公共卫生问题之一。根据WHO的统计，每年有超过70万人因自杀而死亡，自杀尝试的次数则更高。媒体在这一问题上扮演着双重角色：一方面，媒体报道可能会引发模仿行为，这种现象被称为“Werther效应”，即当媒体对自杀事件进行报道时，尤其是涉及公众人物或名人的案例，可能会导致自杀率的上升。这种效应的核心机制是模仿，心理脆弱的个体可能受到媒体报道的影响，从而产生类似的行为。另一方面，媒体也可以通过展示那些成功克服自杀危机的个案，发挥预防作用，这种现象被称为“Papageno效应”。这类报道可以提供积极的榜样，展示应对策略，并激发希望，从而帮助心理脆弱的人群找到出路。

为了减少媒体对自杀的模仿效应，许多国家和国际组织已经制定了相应的自杀报道指南。自2017年起，WHO持续更新其指南，强调以预防为导向的报道方式，包括提供支持服务的信息、引入专家意见，以及将自杀描述为心理健康问题。同时，指南也明确禁止某些有害的报道行为，如过度简化自杀原因、使用夸张的语言，或者详细描述自杀方法和地点。在不同国家和地区，也有相应的本土化指南被制定，以适应当地的社会文化背景和新闻环境。

实施这些自杀报道指南不仅有助于提升媒体报道的质量，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自杀率。系统文献综述显示，指南具有改变新闻实践和防止模仿自杀的潜力。例如，在奥地利，自1987年引入指南后，媒体报道方式的改变与自杀率的下降密切相关。研究表明，采用指南的媒体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模仿行为的发生，从而对公共健康产生了积极影响。然而，大多数研究的时间跨度较短，通常只覆盖六个月到一年，主要关注的是即时的合规性，而非长期的执行效果。因此，这些研究在评估指南是否能持续影响媒体报道质量方面存在一定的局限。

本文旨在填补这一研究空白。通过比较两个时间段，研究评估了指南在印尼在线媒体中的实际执行情况，不仅关注媒体是否遵守了指南，还探讨了在指南正式采用和融入日常新闻实践后，自杀报道的质量是否发生了变化。研究采用了一种更为长期和动态的分析方法，以捕捉媒体内部化指南的过程。具体而言，研究探讨了媒体报道是否从以往的煽动性叙述转变为更加伦理和教育性的报道方式。

印尼作为世界上人口第四多的国家，其自杀率据WHO统计为每10万人中有2.6人，但实际数据可能远高于此。多个研究表明，自杀报道存在严重的低估现象，估计范围在85%到910%之间。这种低估与社会对自杀的污名化密切相关，家庭往往为了避免被官方认定为自杀而隐瞒案件。在医疗领域，也存在一种“报道禁忌”，即医院缺乏标准化的记录系统，导致自杀案例未被系统记录。此外，自杀尝试者并未被纳入国家健康保险计划（BPJS），因此医生在记录中往往会删除自杀的相关信息。这些因素使得官方统计数据无法准确反映自杀的真实规模。

在线媒体在印尼的信息传播中占据重要地位。自杀相关报道常常成为头条新闻，这不仅是因为其具有冲击性，还因为这类内容能够吸引读者的关注。2024年的媒体地图显示，印尼共有约5,000家媒体机构，其中包括1,133家传统媒体和3,866家在线平台。这一数据表明，印尼的媒体环境既多样又广泛，其中在线平台的数量远超传统媒体。激烈的市场竞争促使媒体在报道中更加注重戏剧性和吸引眼球的元素，包括对自杀事件的报道方式。

2019年，印尼新闻委员会正式将WHO（2017）的指南纳入国家自杀报道框架。指南强调以预防为核心，要求媒体在报道中提供支持服务的信息，引入专家意见，并将自杀描述为心理健康问题。同时，指南也明确禁止某些有害的报道行为，如过度简化自杀原因、使用夸张的语言，或者详细描述自杀方法和地点。这些规定旨在减少媒体报道对公众的负面影响，尤其是对心理脆弱群体的潜在伤害。

本文的核心研究问题是：在印尼新闻委员会采纳指南之后，印尼在线媒体的报道模式是否发生了显著变化，特别是在遵守“应做”事项和避免“不应做”事项方面？通过比较两个时间段，本文评估了WHO指南在印尼在线媒体中的实施效果。研究结果表明，尽管指南被正式采纳，但其在实际执行中并未带来实质性的伦理变化。因此，为了实现从象征性合规向实质性执行的转变，需要加强媒体内部对指南的整合，例如通过制定统一的风格指南或模板，提供针对性的记者培训，并定期进行监督和评估。

研究的发现还表明，印尼在线媒体在实施指南方面存在一定的形式化倾向。这种形式化通常体现在报道中包含心理咨询热线号码、呼吁读者寻求专业帮助，或者明确指出文章涉及自杀事件。然而，在日常的新闻实践中，这些指南的遵守程度仍然较低，违反“不应做”事项的情况仍然普遍。这种现象可能与媒体在报道过程中对伦理标准的重视程度不足有关，也可能与缺乏系统的培训和监督机制有关。

此外，研究还发现，印尼在线媒体在报道自杀事件时，倾向于使用具有煽动性或吸引眼球的语言，这可能进一步加剧公众对自杀的误解或模仿行为。例如，报道中经常出现对自杀方式的详细描述，或者对受害者身份的披露，这些做法与WHO指南中强调的“不应做”事项相违背。因此，媒体在实施指南时，需要更加注重伦理标准的内化，而不仅仅是形式上的遵守。

在印尼的媒体环境中，由于文化和社会因素的影响，自杀报道往往受到一定的挑战。一方面，公众对自杀话题的敏感性较高，媒体在报道时需要谨慎处理，以避免引发不必要的关注或模仿行为。另一方面，媒体在报道中也需要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通过提供准确的信息和专业的建议，帮助公众更好地理解自杀问题，并鼓励寻求帮助。因此，媒体在实施指南时，需要在伦理责任和社会责任之间找到平衡。

为了提升自杀报道的质量，印尼在线媒体需要在多个方面进行改进。首先，媒体应加强记者的培训，使他们能够更好地理解指南的核心理念，并在实际报道中加以应用。其次，媒体应制定统一的风格指南或模板，以确保所有报道在形式上符合指南的要求。此外，媒体还需要建立定期的监督机制，以评估指南的实施效果，并及时调整报道策略。这些措施不仅有助于提升媒体报道的质量，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自杀率的上升。

总之，本文的研究表明，尽管WHO自杀报道指南在印尼已经被正式采纳，但其在实际执行中仍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媒体在报道过程中，需要更加注重伦理标准的内化，而不仅仅是形式上的遵守。只有通过系统性的培训、统一的风格指南和定期的监督机制，才能真正实现从象征性合规向实质性执行的转变，从而提升自杀报道的质量，并减少对公众的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