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质量决定学习效果：一项关于执行意向促进小学生词汇学习规律的微随机试验研究

《Contemporary Educational Psychology》：Planning promotes studying – The higher the plan quality the better: A micro-randomized trial

本研究针对学生考前临时抱佛脚而非分散学习的问题，开展了一项为期42天的微随机试验(MRT)，探讨移动端执行意向(if-then planning)干预对提升学习规律性的有效性。研究发现，计划质量（具体性、显著性和情境适当性）是干预效果的关键调节因素，高质量计划能显著提高次日学习概率(OR=2.41)。该研究为教育工作者设计精准化学习干预提供了重要依据，强调了对计划质量进行支架式指导的必要性。

　　

在当今教育环境中，许多学生面临着一个普遍而棘手的问题：他们往往习惯于在考试前进行填鸭式学习（cramming），而不是将学习任务分散到多个时间段中。这种学习方式不仅效率低下，也难以实现长期的知识保留。特别是对于刚刚升入中学的五六年级学生来说，随着课业负担的加重和自主学习要求的提高，如何培养规律的学习习惯成为了一项重要挑战。词汇学习作为语言学习的基础，尤其需要持续的练习和巩固，但学生们常常难以自发地建立起规律的学习节奏。

德国莱布尼茨教育研究与信息研究所（DIPF）的Mirijam Schaaf、Garvin Brod和Jasmin Breitwieser在《Contemporary Educational Psychology》上发表了一项创新性研究，通过移动干预技术探索了执行意向（implementation intentions）这一元认知策略在帮助小学生建立规律学习习惯方面的潜力。执行意向，又称if-then计划，是一种将特定情境线索与目标导向行为相关联的规划策略，其典型形式为“当情境X出现时，我将执行反应Y”。这种策略被认为能够通过提高情境线索的可及性，促进目标行为的自动化启动。

为了验证执行意向对学习行为的促进作用，研究团队设计了一项为期42天的微随机试验（Micro-Randomized Trial, MRT），招募了357名德语母语的五六年级学生（平均年龄11.63岁，53.78%为女生）。参与者被要求使用两款应用程序：一款是研究人员开发的干预应用，用于接收规划提示和完成日常调查；另一款是名为cabuu的词汇学习应用，用于记录实际的学习行为。

研究采用微随机化设计，在每个研究日的晚上6点后，系统会随机决定是否向参与者发送规划提示（第一阶段概率为0.5，第二阶段在0.25-0.75间变化）。当收到提示时，学生需要创建if-then计划，指定次日学习和词汇的具体时间和地点。这种设计使得每个学生既在有些日子里创建了学习计划，也在其他日子里仅完成调查项目或完全不使用干预应用，从而能够在个体内水平上比较不同条件下的学习概率差异。

研究的关键创新在于对计划质量的深入分析。研究人员开发了一个包含四个等级的分类评估标准，从具体性（specificity）、情境显著性（saliency）和情境适当性（contextual appropriateness）三个维度评估学生创建的计划质量。高质量计划（类别1）需要满足所有标准，如“当我早上刷完牙后”这样的具体、显著且适当的情境线索；而低质量计划（类别4）则包括无意义的字母组合或玩笑内容。

数据分析采用逻辑混合效应模型（logistic mixed-effects models），考察接收规划提示与次日学习概率之间的关系，并检验计划质量的调节作用。结果显示，单纯接收规划提示并不比仅使用干预应用完成调查更能提高学习概率（OR=1.07, p=0.390），表明规划干预的主效应不显著。然而，当考虑计划质量时，情况发生了显著变化：高质量计划（类别1）能够使学习概率提高至82.69%，显著高于仅使用应用的条件（OR=2.41, p<0.001）；而低质量计划（类别3和4）反而会降低学习概率。这表明计划质量是干预效果的关键调节变量。

研究还发现，计划质量存在显著的个体内变异，大多数学生（79%）创建过不同质量水平的计划。探索性分析表明，这种变异部分受到动机因素的影响：在学生学习动机较高的日子里，他们更可能创建高质量的计划。

主要技术方法包括：微随机试验设计用于在个体内水平评估干预效果；移动应用程序用于实施干预和收集学习行为数据；逻辑混合效应模型用于分析密集纵向数据；新开发的计划质量评估标准用于量化if-then计划的质量特征。研究样本通过德国家长协会邮件列表等渠道招募，最终纳入357名五至六年级学生。

研究结果部分通过多个小标题展示了详细发现：

描述性统计显示，参与者在42天研究期间平均有28.55天使用了词汇学习应用，平均接收13.49次规划提示。计划质量分布为：类别1（高质量）1984个，类别2（中等质量）1963个，类别3（低质量）445个，类别4（无效计划）424个。组内相关系数（ICC）为0.54，表明学习概率的变异有54%来源于个体间差异。

接收规划提示不会显著提高学习概率的结果表明，与仅使用干预应用相比，创建if-then计划并未显著增加次日学习概率（OR=1.07, p=0.390）。未使用干预应用的日子与较低的学习概率相关（OR=0.66, p<0.001），表明干预应用本身具有提醒效应。

干预效果取决于计划质量的分析显示，计划质量与学习概率存在剂量反应关系：高质量计划（类别1）对应的学习概率最高（82.69%），显著高于中等质量计划（类别2，75.63%）；而低质量计划（类别3和4）对应的学习概率（70.62%和64.17%）甚至低于仅使用应用的条件。计划质量每降低一个等级，学习概率相应下降。

动机与计划质量的关系探索发现，学习的重要性、期望和自我效能感与计划质量呈正相关，而承诺与计划质量呈微弱负相关，表明动机状态是影响计划质量的重要因素。

研究结论与讨论部分强调了计划质量在执行意向干预中的核心作用。尽管规划提示本身的主效应不显著，但高质量计划能显著提升学习概率，这解释了以往研究中观察到的效应变异性。研究开发的计划质量评估标准为未来研究提供了重要工具，强调在评估执行意向效果时需考虑计划质量这一关键调节因素。

从实践意义来看，研究结果提示教育工作者在推广执行意向策略时，需要提供充分的教学支架，包括明确示范高质量计划的特点、提供具体示例和及时反馈。对于儿童群体而言，由于自我调节学习能力尚在发展之中，创建高质量计划的能力有限，更需要细致的指导和支持。

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如样本主要来自德国文理中学（Gymnasium）学生，学习基础较好，可能存在天花板效应；计划质量评估依赖于学生书面表述，无法完全捕捉其心理表征；词汇测试数据因使用模式不一致而未能纳入分析等。

未来研究方向包括开发适用于不同情境的计划质量评估标准，通过实验设计验证计划质量的因果作用，以及探索人工智能辅助的实时反馈系统，为学生创建高质量计划提供个性化支持。

这项研究的重要贡献在于揭示了计划质量在执行意向干预中的关键作用，为理解为何有些规划干预有效而有些无效提供了重要线索。研究结果强调，单纯鼓励学生制定学习计划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确保他们能够制定出高质量、具体、显著且情境适当的计划。这一发现对教育实践具有重要指导意义，提示教育工作者在帮助学生培养自我调节学习能力时，需要更加注重计划质量的指导与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