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区恢复的价值评估：基于条件价值评估法的社区支付意愿研究——以埃塞俄比亚Kafta-Sheraro国家公园为例

《Current Research in Environmental Sustainability》：Valuation of protected area restoration: Contingent valuation approach

本研究针对埃塞俄比亚Kafta-Sheraro国家公园（KSNP）面临的栖息地退化及保护资金不足等问题，采用条件价值评估法（CVM）探究了当地社区对公园生态恢复的支付意愿（WTP）。通过对384户家庭的调查，研究发现88.8%的受访者支持保护计划，72.43%偏好贡献劳动日，27.57%选择货币支付。研究运用双变量Probit模型识别了支付意愿的关键影响因素，并估算出年均总贡献价值可达约8800万比尔。该研究为将社区参与合法纳入保护区治理提供了重要决策依据。

　　

在当今全球生物多样性丧失加剧的背景下，保护区（Protected Areas, PAs）被视为守护自然遗产、维持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关键堡垒。然而，这些区域的保护成效正受到栖息地破碎化、人类活动侵蚀以及资金短缺等多重威胁的严峻挑战。在发展中国家，尤其是像埃塞俄比亚这样生物多样性丰富但经济相对落后的国家，保护区的有效管理更是举步维艰。埃塞俄比亚拥有包括东非山地和非洲之角在内的全球生物多样性热点区域，其国家公园网络承载着保护特有物种（如非洲象）和关键生态系统的重任。Kafta-Sheraro国家公园（KSNP）作为埃塞俄比亚北部重要的跨界保护区，是当地非洲象种群的最后栖息地之一，但同时也面临着农业扩张、非法采伐、过度放牧以及传统金矿开采等人类活动的巨大压力。如何平衡保护目标与当地社区的发展需求，如何调动社区力量弥补政府保护资源的不足，成为摆在决策者面前的现实难题。

以往关于埃塞俄比亚保护区的研究多聚焦于保护现状或人兽冲突，而对于当地社区是否愿意以及以何种方式（货币或劳动）参与保护区治理和生态恢复，则缺乏深入的探讨。为了填补这一研究空白，来自亚的斯亚贝巴大学发展研究学院的Hailay Gebreegziabher Hailemicheal、Feyera Senbeta和Tamirat Tefera Negash组成的研究团队，在《Current Research in Environmental Sustainability》上发表了一项研究，旨在评估当地社区对KSNP生态恢复的支付意愿（Willingness to Pay, WTP），并识别影响其参与决策的关键因素。

为了回答上述问题，研究人员主要运用了条件价值评估法（Contingent Valuation Method, CVM）这一环境经济学中用于评估非市场物品价值的重要工具。研究采用多阶段抽样方法，从KSNP周边行政区（Kebele）的16,891户家庭中，依据Yamane公式计算出391户样本量，最终有效样本为384户。通过焦点小组讨论（FGD）和预调查设定了初始投标值（Bid），最终调查采用双边界二分式选择（Double-Bounded Dichotomous Choice, DBDC）问卷格式，通过面对面访谈收集数据。数据分析阶段，针对受访者对不同支付工具（货币WTPM或劳动WTCL）的偏好选择使用了Probit模型，而对于对投标值的响应（同意或拒绝）则采用了更为高效的Bivariate Probit（双变量Probit）模型进行估计，以计算平均支付意愿及影响因素。

4.1. 支付工具偏好的影响因素

研究发现， ethnicity and residence condition（民族与居住状况）、 livestock ownership（以热带牲畜单位TLU衡量）以及 durable asset value（耐用品资产价值）是影响受访者选择货币或劳动支付工具的关键因素。具体而言，从早期居住的Tegray人转变为Kunama人或再定居者，选择货币支付的可能性降低约5.9%；而TLU每增加10个单位，选择货币支付的可能性增加约9.4%；资产价值每增加10,000比尔，选择货币支付的可能性增加约3.6%。

4.2. 资产变量对劳动贡献意愿（WTCL）的影响

双变量Probit模型结果显示，投标值（BidL1）、年龄、民族与居住状况以及森林收入对WTCL有显著影响。投标值每增加一个单位，受访者同意劳动贡献的概率下降约41%；年龄每增加一岁，同意概率下降约1%；而从Tegray人转变为Kunama人或再定居者，同意概率增加约17%；森林收入每增加1000比尔，同意概率增加约1.3%。

4.3. 资产变量对货币支付意愿（WTPM）的影响

对于WTPM，投标值（BidM1, BidM2）、民族与居住状况、TLU以及冲突历史是显著影响因素。投标值每增加10比尔，同意支付的概率分别下降约2.26%（第一轮）和4.9%（第二轮）。有保护冲突历史的家庭，其同意支付的概率比无冲突家庭低约32%。而家庭劳动力数量每增加一个单位，同意支付的概率增加约12%；森林收入每增加1000比尔，同意支付的概率也相应提高。

4.4. KSNP保护的平均与总支付意愿

计算得出，偏好货币支付的家庭年均支付意愿为1,362.24比尔（约合40.40美元），偏好劳动贡献的家庭年均愿意贡献30个劳动日（按当地日工资90比尔计，等价于2,700比尔）。将此结果推及公园周边所有社区，年总货币支付意愿约为5,632,519比尔（约166,988.41美元），年总劳动贡献意愿为325,929个劳动日，等价于88,000,830比尔（约2,608,978.06美元）。

研究的讨论部分深入剖析了这些发现的意义。高支持率（88.8%）反映了社区对公园生态退化（92%受访者认为森林覆盖减少）的深切担忧及其对恢复生态的强烈愿望。支付工具偏好（72.43%选择劳动）与当地社会经济背景密切相关，在现金匮乏的农村地区，劳动贡献更具包容性和可持续性，也符合埃塞俄比亚提格雷地区长期以来通过集体劳动（如年度水土保持运动）进行自然资源管理的传统。影响因素的识别为制定针对性策略提供了依据，例如，解决历史上的保护冲突对于重建信任、促进社区参与至关重要。而社区对保护的高估值（总贡献价值约8800万比尔）凸显了其在弥补政府保护资源不足方面的巨大潜力。

本研究结论强调，当地社区表现出强烈的意愿支持KSNP的生态恢复，并偏好灵活的贡献方式（货币或劳动）。民族、 livestock ownership、资产状况、冲突历史以及从森林资源中获得的收益是影响其决策的关键。研究结果有力地表明，将社区参与以法律形式正式纳入保护区的治理和管理框架（如参与巡逻、决策、基础设施维护和提供资金支持）不仅是可行的，而且对于确保保护区，特别是在资源受限环境下的保护区，实现长期可持续性至关重要。这项研究为埃塞俄比亚乃至其他类似地区的保护区管理政策改革提供了重要的实证依据，指出了一条通过赋权社区、共享责任来加强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有效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