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科技与绿色增长的非洲路径：数字资源如何重塑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可持续发展格局

《Innovation and Green Development》：Digital resources for green growth: The FinTech–sustainability nexus in Sub-Saharan Africa

在全球经济应对气候挑战与数字化转型的双重背景下，理解金融科技（FinTech）如何支持绿色增长至关重要。本研究基于1990-2023年46个撒哈拉以南非洲（SSA）国家的数据，探讨了FinTech对绿色增长的影响。研究发现，FinTech通过拓展可持续金融、清洁能源和环保技术的获取途径，平均而言对绿色增长产生积极贡献；然而，其影响具有异质性，在环境绩效较强的国家可能因能源消耗增加而加剧排放，而在环境滞后国家则通过促进绿色投资显著减少CO2损害。研究强调了将环境保障措施嵌入数字金融战略的重要性，为SSA地区的可持续发展政策提供了新见解。

　　

在全球经济努力应对气候危机和数字革命的时代，一个关键问题日益凸显：新兴的数字金融技术，能否成为推动环境友好型经济发展的强大引擎？特别是在撒哈拉以南非洲（SSA）这片充满活力与挑战的土地上，这里既有世界上最快速增长的经济体，也面临着严重的环境退化和普遍的贫困问题。超过十亿人口居住于此，其中超过40%的人每日生活费不足2.15美元，许多人的生计高度依赖对气候变化敏感的雨养农业和非正规城市经济。这使得当地家庭尤其容易受到森林砍伐、洪水和干旱等环境退化和气候相关风险的影响，而这些风险反过来又加剧了贫困和不平等。因此，SSA的经济转型不仅要追求增长，还必须兼顾社会公平和环境韧性。

在此背景下，“绿色增长”——一种在促进资源效率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减少环境退化的经济发展模式——提供了一个综合性的发展路径。然而，传统的绿色融资机制在SSA地区却步履维艰，受限于银行渗透率低、交易成本高和制度框架薄弱等因素。正是在这些制约中，金融科技（FinTech）应运而生，在过去二十年里，移动货币系统、区块链融资、点对点借贷和算法信用评分等数字平台，彻底改变了金融服务的可及性、效率和包容性，为SSA的可持续发展带来了新的希望。但FinTech真的是一剂“万能良药”吗？它是否在所有情况下都能促进绿色增长？为了回答这些问题，由Yousif Abdelbagi Abdalla、Atif Awad、Adam Yahya Jafeel、M. Azhar Hussain和Ilhan Ozturk组成的研究团队，在《Innovation and Green Development》上发表了一项深入研究，揭示了FinTech与SSA地区绿色增长之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

为了系统评估FinTech对绿色增长的影响，研究人员整合了1990年至2023年间46个SSA国家的数据，并采用了严谨的计量经济学方法。首先，他们构建了一个综合性的FinTech指数，该指数通过主成分分析（PCA）整合了五个维度的指标：每10万成年人的自动取款机（ATM）数量、保险和金融服务在商业服务出口中的份额、互联网普及率（人口百分比）、每百人固定宽带订阅数以及每百人移动蜂窝订阅数，从而超越了以往研究中使用单一代理指标的局限性。其次，绿色增长则采用了一个关键且可量化的代理指标——CO₂损害调整储蓄（占国民总收入GNI的百分比）。这个指标的选择是基于其在SSA 45个经济体中长期、跨国数据的一致性，并能直接反映碳排放相对于国民收入的经济成本，紧密契合研究目标。在分析方法上，研究团队采用了系统广义矩估计法（System GMM）来捕捉FinTech及其他解释变量对绿色增长的平均影响，同时处理面板数据中可能存在的内生性、未观察到的异质性和动态持续性等问题。更重要的是，为了探究FinTech的影响是否因各国绿色增长表现水平的不同而存在差异，研究人员还采用了面板分位数回归（QRPD）方法，从而能够揭示在均值估计中无法捕捉的异质性效应。

研究结果揭示了FinTech与绿色增长之间复杂而非线性的关系

1. FinTech的总体积极影响与关键驱动因素

系统GMM的估计结果显示，在控制了其他因素后，FinTech指数与CO₂损害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这意味着，平均而言，FinTech的发展与SSA地区环境退化的减少（即绿色增长的提升）相关联。这一发现支持了FinTech作为可持续发展催化剂的观点。在传统银行基础设施匮乏的SSA地区，FinTech解决方案，如移动货币平台、数字借贷和区块链金融系统，正在将金融服务扩展到服务不足的社区，特别是在农村和城乡结合部。更重要的是，这些数字金融工具有助于将资金引导至环境可持续的部门。例如，基于手机的微型金融平台使小农能够投资于气候智能型农业实践，而去中心化金融（DeFi）创新帮助企业家为离网太阳能解决方案等可再生能源项目获得资金。此外，数字信用评分和自动化支付系统降低了交易成本和信息不对称，使绿色企业更容易吸引资本。

研究还确认了其他关键驱动因素的作用。可再生能源消费（LREN）显示出与CO₂损害的强烈负相关，证实了增加清洁能源使用对实现绿色增长的重要性。相反，自然资源租金（LNR）对CO₂损害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反映了采掘业对许多SSA经济体造成的环境负担，凸显了经济结构多元化的紧迫性。令人深思的是，金融发展（FD）本身与CO₂损害呈正相关，这表明在没有健全的绿色金融框架下，金融深化往往将资金引向碳密集型部门（如化石燃料开采），反而加剧了排放。制度质量，通过言论与问责制（VA）指数衡量，对减少环境危害有显著的积极作用，表明更强的民主制度和公民参与通过加强监管监督和公众对可持续性的需求，有助于改善环境结果。

2. 异质性效应：FinTech影响因环境绩效水平而异

分位数回归（QRPD）的结果提供了更深入、更细致的图景，表明FinTech的影响并非一刀切，而是强烈依赖于各国所处的绿色增长分布位置。在绿色增长分布的低分位点（如10%和30%），代表那些环境绩效相对较好、CO₂损害较低的国家，FinTech的发展反而与CO₂损害的小幅增加相关。这可能反映了“回弹效应”的存在，即数字金融的便捷性可能刺激了更多的能源消耗和资源密集型消费，特别是在缺乏足够环境监管框架的情况下。在这些国家，数字金融创新的速度可能超过了监管体系确保其与绿色目标保持一致的能力。

然而，在绿色增长分布的中位数（50%）和高分位点（70%和90%），即那些环境挑战更严峻、CO₂损害较高的国家，情况则截然不同。在这里，FinTech的发展显示出显著减少CO₂损害的效果。这表明，在环境滞后的经济体中，数字金融平台充当了绿色转型的强大推动者。它们通过扩大清洁能源技术的融资渠道（如即付即用太阳能）、支持气候智能型农业的微型金融以及提高支付系统效率，帮助克服低碳投资的结构性障碍，特别是在服务不足的农村地区。

结论与重要意义：迈向情境化的数字绿色金融政策

本研究通过综合性的指标和先进的计量方法，首次在SSA地区实证检验了FinTech对绿色增长的影响，并揭示了其显著的异质性。核心结论是：FinTech具备成为绿色增长有力推手的潜力，但其最终效果高度依赖于具体的社会经济、制度和环境背景。在环境绩效较好的国家，需要警惕FinTech可能带来的负面环境溢出效应，加强绿色监管和能效标准嵌入数字金融生态。而在环境绩效较差的国家，FinTech则展现出强大的“变革性”作用，是弥合绿色融资缺口、促进可持续技术普及的关键工具。

这一发现对SSA地区的政策制定具有深远意义。它呼吁采取“情境化”的政策路径，而非单一的政策处方。政策框架必须考虑到该地区多样的监管能力、基础设施差距和数字包容水平。对于制度能力较弱的国家，首要任务是建立透明度、问责制和基本监督机制，为负责任的FinTech增长创造有利环境。随着制度质量的提高，可以逐步引入更复杂的工具，如环境信息披露要求、数字可持续性标准以及绿色贷款激励措施。同时，解决持续存在的数字鸿沟至关重要，确保绿色FinTech解决方案能够惠及农村和偏远地区的服务不足人群。区域合作也扮演着关键角色，通过非洲开发银行、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ECOWAS）和南部非洲发展共同体（SADC）等组织协调法规、分享技术专长，共同推动绿色数字金融的发展。

总之，这项研究清晰地表明，将FinTech无缝融入更广泛的绿色发展战略，并配以强有力的治理和有针对性的政策，对于释放其在SSA及其他地区推动包容性和可持续经济转型的全部潜力至关重要。未来的道路在于精心设计政策，使数字革命的力量与保护我们共同星球的迫切需要协同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