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医生对印度城市居民就医行为与转诊模式的影响：一项横断面研究

《Clinical Epidemiology and Global Health》：Does having a family physician influence health seeking behavior and referral pattern in urban India: A cross-sectional analysis

本研究针对印度城市地区缺乏结构化转诊系统的问题，探讨了家庭医生的存在如何影响居民的健康寻求行为和转诊模式。通过对班加罗尔254名居民进行横断面调查，研究发现拥有家庭医生与更少的线下就诊、更低的住院率以及差异化的转诊模式（如更高的私对私转诊）相关。该研究为在快速城市化的中低收入国家（LMICs）加强初级卫生保健（PHC）整合、促进医疗公平提供了重要证据。

　　

在印度这样快速城市化的国家，城市居民面临着复杂的医疗选择：公立医院、私立诊所、专科医生，甚至非正规的医疗提供者比比皆是。然而，这种表面上的“便利”背后，却隐藏着一个核心问题——缺乏一个结构化的转诊系统。就像在没有交通灯和路标的十字路口，患者往往不知所措，容易做出不恰当的就医决策，要么小病直接涌向负担过重的三级医院，要么因信息不对称而延误治疗。这种混乱尤其对城市贫困人口影响深远，加剧了医疗资源获取的不平等。尽管1978年的《阿拉木图宣言》和2018年的《阿斯塔纳宣言》都强调了强大的初级卫生保健是实现全民健康覆盖的基石，家庭医生作为初级保健的“守门人”，其在印度城市环境中的作用却鲜有研究。那么，在印度城市中，拥有一位熟悉的家庭医生，真的能改变人们的就医路径吗？它是否能引导患者更合理地利用医疗资源，甚至在紧急情况下做出更明智的决定？为了回答这些问题，由Maria Sabastin Sagayam、Partha Saha、Ram Ramesh和Angan Sengupta组成的研究团队在印度班加罗尔市展开了一项细致的研究，其成果发表在《Clinical Epidemiology and Global Health》上。

为了探究家庭医生的影响力，研究团队采用了一种名为横断面研究的设计方法，就像在某个时间点拍摄一张快照，来观察不同群体之间的差异。他们在印度卡纳塔克邦的班加罗尔市，这座拥有多元人口、极具代表性的印度大都市，招募了254名年龄在21至60岁、在过去一年内有就医决策经历并接触过医疗系统的居民作为研究对象。为了确保样本能覆盖不同社会经济背景的人群，研究者特意采用了不同的随机抽样方法，分别从贫民窟和非贫民窟居民中招募参与者。数据收集的工具是一份精心设计的结构化问卷，通过面对面的访谈完成，这些问题旨在了解受访者的基本情况、是否拥有家庭医生（此处定义宽泛，包括正规的西医和AYUSH传统医学医生）、各类咨询（如线下就诊、线上咨询、住院）的频率、紧急情况下的决策方式以及过去两年内经历过的转诊类型。在数据分析阶段，研究者们运用了SPSS和STATA软件，先通过卡方检验等双变量分析观察初步模式，再采用二元逻辑回归和多项逻辑回归等更高级的统计模型，在控制了性别、年龄、教育、收入、居住地等多种背景变量的情况下，深入分析拥有家庭医生与各项结果之间的独立关联。

研究结果

3.1. 家庭医生对医疗系统利用的影响

在咨询模式上，描述性数据显示，拥有家庭医生的受访者进行线下就诊的比例（82.4%）低于没有家庭医生的受访者（95.3%）。然而，在经过多变量调整后，这种差异在统计上不再显著。一个有趣的发现是关于线上咨询：没有家庭医生的受访者进行零次线上咨询的可能性，比拥有家庭医生的受访者低70%（OR=0.30），这意味着拥有家庭医生的人反而更可能尝试线上咨询，可能源于已有的信任基础。在住院方面，拥有家庭医生的受访者住院率（45.3%）远低于没有家庭医生的受访者（75.5%），但在调整了社会经济因素后，这种关联的显著性也减弱了，表明经济状况等因素对住院有重要影响。

3.2. 紧急决策行为

在紧急情况下，决策路径的差异非常明显。拥有家庭医生的受访者中，高达95.9%会首先联系家庭医生，而对直系亲属的依赖显著降低（OR=0.36）。相反，没有家庭医生的受访者则主要依赖家人（69.8%）做决策。这表明家庭医生在紧急时刻扮演了专业指导的关键角色，减少了对象庭成员非专业意见的依赖。

3.3. 就医行为比较

当家庭成员生病时，就医选择也因是否拥有家庭医生而不同。没有家庭医生的人更倾向于直接去附近诊所找非固定的全科医生（55.7%），或咨询药剂师（17%）。而拥有家庭医生的人则主要依靠其家庭医生，直接去诊所找全科医生或进行自我药疗的比例都较低。

3.4. 就医行为与转诊模式的回归分析

转诊模式的分析揭示了最显著的差异之一。拥有家庭医生的受访者经历私立医疗机构间转诊（私对私）的可能性是那些没有家庭医生的受访者的3.25倍。相反，他们经历公立医疗机构间转诊（公对公）的可能性要低70%（OR=0.37）。这种模式在贫民窟和非贫民窟居民中都存在，凸显了家庭医生实践与私立医疗系统的紧密联系，以及其在引导患者 within private network 中的作用。

研究的讨论部分将上述发现置于更广阔的背景下。家庭医生的利用存在明显的社会经济分层，受教育程度高、收入高的非贫民窟居民更可能拥有家庭医生。这本身就指向了医疗可及性的不平等。研究结果与国际上的证据一致，即持续性的初级保健关联可能带来更少的住院和更有序的转诊。家庭医生通过建立信任和连续性照护，可能帮助患者更早管理健康问题，避免病情恶化至需要住院，并在复杂的医疗系统中充当导航员。

本研究的重要结论在于，在印度城市医疗环境中，家庭医生的存在与独特的就医行为和转诊模式相关联。尽管所观察到的关系可能受到社会经济因素的影响，而非纯粹的因果关系，但结果强烈暗示，将家庭医生正式整合进医疗体系，特别是通过政策（如Ayushman Bharat健康保险计划）扩大城市贫困人口对高质量初级保健的获取，有望引导更合理的患者流转，减轻三级医疗机构的负担，并最终促进更公平的医疗。这项研究填补了印度城市医疗系统中关于家庭医生作用的证据空白，并为其他面临类似挑战的快速城市化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提供了借鉴。未来的研究可以沿着纵向追踪家庭医生对患者健康结局的长期影响、探索数字健康如何与传统的医患关系互补、以及深入分析公私初级保健系统的结构与质量差异等方向继续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