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教育领域“研究使用”研究的系统批判性综述：迈向更具专业敏感性的概念化

《Educational Research Review》：A systematic critical review of research on ‘research use’ in education: Towards more profession-sensitive conceptualisations

本文对教育领域“研究使用”文献进行了系统批判性评述，指出当前研究普遍存在“缺陷性框架”，将教师定位为知识匮乏者，并呼吁下一代研究需纳入教学专业特性，发展更复杂的系统视角和更具专业敏感性的概念化，以打破数十年来的研究循环困境。

　　

研究使用的概念演变与困境

教育政策在全球范围内都强调需要加强研究在学校中的使用，其假设是研究使用将对教师专业实践的发展，进而对学生学习产生积极影响。然而，越来越多的研究得出结论，教师并不使用研究，或仅有限度地使用。研究意图与其经验表现之间存在明显的不匹配，尤其是在所使用的研究是在学校环境之外产生的情况下。尽管现有文献在一定程度上探讨了这一困境，但很少有学者系统地审视研究使用是如何被概念化的，以及这些概念化对我们理解教师（缺乏）研究使用的影响。本文旨在通过分析所采用的概念和方法路径，深入审视现有文献中研究使用是如何被构建为一种现象的。

方法论与批判性审视路径

本综述采用系统综述中定义的既定程序，属于批判性综述。它不仅仅描述已识别的文章，更侧重于概念创新，通过分析和综合现有研究的特定方面，挑战现有模型或思想流派，并提供对现有研究的新诠释。文章筛选过程分为三个阶段：标题和关键词、摘要和全文。最终纳入分析的34篇文章主要基于研究者自行收集的数据，多数为自我报告数据，如问卷调查、访谈或混合数据，仅有少数研究包含观察。分析过程分为两个主要步骤：首先是对文章进行编码，概述其核心研究焦点；其次是进行多维分析，利用线性与复杂性、个体主义与情境性这两对概念来剖析研究使用现象的不同概念化方式。

缺陷性框架的主导地位

现有研究的一个关键特征是普遍存在“缺陷性框架”。所陈述的问题很大程度上被框定为教学专业缺乏知识、技能或能力，而增加研究使用旨在解决这一问题。这种框架通过问题框架、研究使用的概念化以及所概述的影响的结合而显现。大多数文章开篇即断言研究使用将通过加强教师的专业实践和学校持续发展的能力来创建更高质量的学校并改善学生学习。另一种问题框架是对改进决策过程的需求，研究使用旨在促进这一过程。第三种问题框架是教师需要发展一种新的专业主义并加强其知识基础。这些表述通常与表明教师不使用或仅有限度使用研究的研究参考文献相结合，从而产生了一种缺陷性框架：教育领域的专业人员（主要是教师）由于个体或系统障碍而没有使用足够的研究，这反过来又阻碍了教育发展。值得注意的是，这种问题框架在超过20年的时间里保持了惊人的稳定性。

方法各异而结论趋同

尽管在概念化和方法论上存在多样性，但现有研究倾向于再现相同的发现。这种多样性可以通过研究使用概念化的细微差别及其与教师专业实践不同方面的关系来审视。线性理解将研究与专业实践的关系序列化为教师首先熟悉相关研究，随后在课堂中实施研究见解，将教师定位为他人生产知识的接收者和实施者。而复杂性理解则强调研究使用的过程性、情境性和复杂性特征，认为研究必须被教师积极解释并在其各自情境中再情境化。同样，个体主义概念化将研究使用现象主要通过对个体教师或学校领导的看法、态度或行动的分析关注来构建。而情境性概念化则将研究使用置于更广泛的社会、组织和认知情境中，分析关注点指向这些情境的特定特征如何支持或阻碍研究使用。尽管存在这种概念和方法上的多样性，但问题框架和研究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却保持相当稳定——即大多数实证研究得出结论，教师在很大程度上不参与研究。这种显著的方法论和概念多样性似乎并未使我们摆脱一个问题框架和发现随时间推移并在不同研究设计中重复出现的模式。

研究使用的循环性与启示

对文章启示部分的分析揭示了第三个特征。鉴于问题框架和发现在时间上的一致性，研究人员建议的未来行动是否存在差异？分析发现，启示部分倾向于强调“更多相同的内容”，尽管对系统层面变革的呼吁有所增加，但很少有研究建议对研究使用的概念化或其研究方式进行革新。所提出的启示涉及广泛的行动者，但往往呈现出一种简化论过程，即具有复杂概念化的研究可能强调更单一和工具性的解决方案。一个关键特征是，文章中阐述的启示随着时间的推移相当稳定，主要是列举对改善研究使用重要的因素清单。此外，“缺陷性论述”也反映在启示中，这产生了一种循环感：一方面，许多文章以学校专业人员或专业实践存在某种缺陷为出发点，认为需要研究使用；另一方面，启示再次确认了这种缺乏，并指出需要在未来的研究、政策或实践中进一步解决。这种循环性表明，研究人员主要是在相似的问题框架内运作，并在数十年间产生了相似的发现，但在很大程度上未能指出能使我们摆脱这种困境的启示。

迈向第四代研究使用的概念化

基于上述发现，我们认为关于研究使用的研究应迈向第四代研究，这代研究需更多地考虑教师专业实践的关键特征。被综述的研究倾向于将教师定位为需要能力的行动者，这种能力可帮助增加他们在课堂实践中对研究的使用，并由此带来学校层面的组织发展和学生学习的改善。然而，这种对教师能力的关注往往没有考虑到教师知识基础的复杂性。未来的研究应更强调教师作为专业人员，持续努力将多样化的知识资源整合为其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其次，专业规范和价值观在现有关于教师研究使用的研究中很少被强调为中介因素。未来的分析应更多地强调教师从社会及其专业共同体内部所面临的角色期望，以及这些更广泛的期望与研究使用呼吁之间的相互关系。第三，已识别的循环性表明，我们需要就研究人员如何通过其概念化和研究设计来构建研究使用进行批判性讨论。下一代研究应考虑以下几点：以我们所知的教师整合知识源（研究是其中之一）为出发点，将其视为解决学校实际问题的标志；承认教师的工作是价值导向的并受专业规范制约，这也应指导研究使用；解释我们理解和概念化研究使用的方式在研究、政策和实践中产生的真实后果。在此基础上，我们认为，研究使用的革新概念化应包含比现有文献更具专业导向的路径。这样的发展可以成为研究使用新视角的发射台，有助于挑战研究使用文献中的一些根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