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HIV相关公众污名的十三年演变：信念与态度的长期趋势分析（2008-2021）

《AIDS and Behavior》：HIV-Related Public Stigma in Spain: Changes in Beliefs and Attitudes Among the General Population Between 2008 and 2021

【编辑推荐】为应对HIV相关污名对公共卫生的持续挑战，西班牙研究团队通过2008、2012、2021年三次横断面调查（n=4,836），系统分析公众污名演变趋势。研究发现歧视性政策支持率、传播误解等指标显著下降（如支持公开HIV感染者名单者从15.1%降至5.5%），但亲密关系接纳度未改善（稳定伴侣接受率反降5.7%）。该研究为UNAIDS"零污名"目标提供了关键循证依据，揭示污名消除需聚焦亲密关系场景。

　　

在艾滋病防治取得重大医学突破的今天，HIV感染者依然面临着比病毒本身更顽固的敌人——社会污名与歧视。这种无形的屏障不仅加剧感染者的心理负担，导致治疗延迟和生活质量下降，更成为阻碍艾滋病防控的关键社会因素。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UNAIDS）明确指出，消除HIV相关污名是终结艾滋病流行的先决条件。西班牙作为欧洲艾滋病防控的积极践行者，在2023年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期间更是将消除HIV污名列为政治优先事项。然而，污名现象是否真的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善？不同维度的污名变化是否存在差异？这些问题的答案对于调整干预策略至关重要。

为此，西班牙研究团队在《AIDS and Behavior》发表了题为"HIV-Related Public Stigma in Spain: Changes in Beliefs and Attitudes Among the General Population Between 2008 and 2021"的重要研究，通过对全国代表性样本的长期追踪，揭示了十三年来西班牙社会对HIV态度的深刻变迁。

研究方法上，团队采用了重复横断面设计，分别于2008、2012和2021年通过计算机辅助电话访谈（CATI）收集了4,836名16岁以上居民的数据。研究通过多变量泊松回归和线性回归模型，调整了样本间的社会人口学差异，系统分析了不适感、回避意愿、歧视政策支持度、归因指责、传播误解、关系接纳度等多个维度的污名指标变化，并构建了综合的"公众污名指数"。

主要研究结果

不适感与回避意愿的变化

与2008年相比，2021年受访者在所有场景中对HIV感染者的不适感均显著下降。其中最为突出的是对子女与HIV感染者同校的不适感下降了21.4%，对在HIV感染者工作的商店购物不适感下降了22.6%。然而，2012-2021年间，仅工作场景和购物场景的不适感持续改善。在回避意愿方面，避免子女与HIV感染者同校的意愿下降了9.3%，避免在HIV感染者工作的商店购物的意愿下降了12.4%。

歧视政策与归因指责的演变

支持公开HIV感染者名单的比例从2008年的15.1%大幅降至2021年的5.5%，降幅达9.6%。认为"通过性行为或吸毒感染HIV是咎由自取"的比例也显著下降。这些变化表明西班牙社会对HIV感染者的权利意识明显提升。

关系接纳度的矛盾趋势

尽管表面歧视态度改善，但亲密关系接纳度呈现复杂变化。愿意与HIV感染者建立稳定伴侣关系的比例在2008-2021年间增加了8.6%，但2012-2021年间反而下降了5.7%。更令人担忧的是，完全拒绝与HIV感染者有任何关系的比例在2012-2021年间上升了5.5%，2021年达到12.3%。

传播知识的变化

关于蚊虫叮咬传播HIV的错误信念显著下降（2008-2021降幅10.8%），但正确认知如母乳喂养传播的知晓率也意外下降（2008-2021降幅19.9%），提示公众教育存在薄弱环节。

情感态度与综合指数

对HIV感染者的负面情绪（恐惧、愤怒、厌恶）显著减轻，同情心提升。公众污名指数从2008年的2.48分降至2021年的1.50分，显示整体污名水平改善，但亲密关系领域的污名持续存在。

研究结论与讨论

这项历时十三年的研究揭示了西班牙HIV相关公众污名的复杂演变图景。大多数污名指标呈现积极改善趋势，反映了西班牙自2018年《HIV相关不歧视和社会平等条约》以来多项干预措施的有效性。然而，亲密关系接纳度的停滞甚至倒退暴露出污名消除的深层次挑战。

研究结果指出了一个关键矛盾：公众在公共领域表现出更高的包容性，却在私人关系领域保持谨慎。这种"表面接纳但内心疏远"的现象可能解释为何西班牙仅11.2%的HIV感染者选择公开身份。研究强调，未来干预需特别关注促进社会接触（contact theory），因为与HIV感染者的直接互动被证明是减少污名的有效策略。

此外，正确传播知识的下滑提示需要加强"U=U"（检测不到=不传播）等科学概念的普及。虽然HIV的感知严重度从8.93分降至7.86分，但仍处于高位，说明公众对HIV的恐惧仍需针对性干预。

这项研究为全球HIV污名消除工作提供了重要参考，证明多层面、持续性的社会干预能够有效改善公众态度，但同时也警示我们，污名最深层的表现形式——社会距离和关系排斥——需要更深入、更个性化的解决策略。正如作者所言，实现"零污名"目标不仅需要改变观念，更需要构建一个让HIV感染者能够坦然可见的社会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