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自控力与青少年心理健康：一项基于人群的纵向研究揭示性别差异与行为问题的中介作用

《European Child & Adolescent Psychiatry》：Self-control during childhood and mental health at age 15–16: a longitudinal population-based study

本研究针对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日益严峻的现状，探讨了童年期（5-12岁）自控力（Self-control）对青春期（15-16岁）心理健康（自我评价、主观幸福感、抑郁/焦虑症状、感知压力）的长期影响。研究发现，高自控力预示着更好的青春期心理健康，且该关联在女孩中更强。女孩群体中，行为问题（Conduct problems）是自控力影响心理健康的部分中介因素。研究为通过童年期干预提升自控力以促进长期心理健康提供了重要依据。

　　

在当今社会，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如同一片悄然蔓延的阴云，其影响深远而持久。研究表明，大约20%的全球青少年正经历着某种形式的心理健康挑战。这些问题并非凭空出现，青春期往往是它们首次显现的关键时期。更值得注意的是，心理健康问题存在着明显的性别差异：女孩通常比男孩报告更多的焦虑、抑郁症状和感知压力，而男孩则更容易出现物质滥用和行为问题。这些青少年时期的心理困扰，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会波及未来的健康、学业成就、甚至职业生涯。因此，探寻童年时期哪些因素能够影响青春期的心理健康，成为了预防医学和发育心理学领域的重要课题。在众多潜在因素中，“自控力”（Self-control）——即个体调节情绪、思想和行动的能力——逐渐走入了研究者的视野。成年人的低自控力与一系列负面后果相关，但关于童年自控力对青少年心理健康长期影响的研究却相对有限。为了填补这一空白，由Susanne R. de Rooij领导的研究团队在《European Child & Adolescent Psychiatry》上发表了一项基于大规模人群的纵向研究，深入探讨了童年自控力与青春期心理健康的关联，并特别关注了性别差异以及行为问题（Conduct problems）在其中可能扮演的角色。

为了回答上述问题，研究人员利用了阿姆斯特丹出生儿童及其发育（ABCD）这项前瞻性人群队列研究的数据。该研究追踪了约8000名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出生的儿童。本研究主要分析了这些儿童在5-6岁（阶段3）、11-12岁（阶段4）和15-16岁（阶段5）收集的数据，最终纳入了1775名拥有完整信息的儿童。研究的核心自变量是童年期（5-12岁）的综合自控力，它通过整合多个年龄段（5-6岁和11-12岁）、多位评估者（母亲、教师、儿童自身）使用不同量表（如长处与困难问卷SDQ、行为评级执行功能量表BRIEF、物质使用风险剖面量表SURPS）的报告来构建。结果变量是15-16岁时的四项心理健康指标：自尊（罗森伯格自尊量表RSES）、主观幸福感（坎特里尔阶梯Cantril ladder）、抑郁/焦虑症状（青少年自评报告YSR）和感知压力（感知压力量表PSS）。研究还考察了11-12岁时评估的行为问题（SDQ行为问题分量表）是否在自控力与心理健康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统计分析采用了线性回归和中介分析等方法，并均按性别进行了分层。

自控力的发展、稳定性及性别差异

研究发现，从童年早期到前青春期，自控力表现出弱到中度的稳定性。虽然有些孩子的自控力水平会发生变化，但整体上，女孩在童年期表现出比男孩更高的自控力。然而，在心理健康结果上，情况却相反：女孩的自尊、主观幸福感均低于男孩，而抑郁/焦虑症状和感知压力则高于男孩。同时，男孩的行为问题得分显著高于女孩。这些发现清晰地描绘了童年期和青春期在行为调节和情绪体验上的性别分野。

童年自控力与青春期心理健康的关联

研究结果有力地支持了研究假设：较高的童年自控力与青春期更好的心理健康状况显著相关。具体表现为更高的自尊、更高的主观幸福感、更少的抑郁/焦虑症状以及更低的感知压力。这种积极的关联在控制了家庭社会经济地位（SES）后依然稳健存在。更重要的是，研究发现了显著的性别差异：自控力与自尊、主观幸福感、抑郁/焦虑症状的关联强度在女孩中明显大于男孩。这意味着，对于女孩而言，童年期的自控力水平对其青春期的情绪健康有着更强的影响。唯有自控力与感知压力的关联在男女中强度相似。

行为问题的中介作用：关键的性别差异

中介分析揭示了研究中最引人深思的发现之一。在女孩群体中，童年期较低的自控力会预测更多的行为问题，而这些行为问题进而与更差的心理健康结果相关联。也就是说，行为问题部分地解释了自控力为何会影响女孩的心理健康，它在自控力与自尊、主观幸福感、抑郁/焦虑症状的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在自控力与感知压力的关系中甚至起完全中介作用。然而，在男孩群体中，尽管自控力与行为问题也存在强关联，但行为问题与他们的心理健康结果之间却没有显著联系，因此中介效应不成立。这表明，自控力影响心理健康的途径存在性别特异性，对女孩而言，行为问题是这条通路上的一个重要环节。

敏感性分析与结论的稳健性

作为补充验证，研究还进行了一项纳入儿童智商（IQ）数据的敏感性分析。结果显示，即使在控制了IQ之后，童年自控力与青春期心理健康之间的主要关联模式，特别是在女孩中，依然保持稳定，这进一步增强了主要研究结论的可信度。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提供了强有力的纵向证据，表明童年期培养的自控力是青春期心理健康的重要保护因子。它不仅确认了自控力的长期益处，更深刻地揭示了这种影响因性别而异：女孩的心理健康似乎更易受到其自控力水平的影响，且行为问题在其中扮演了关键的中介角色。这些发现对于制定针对性的预防和干预策略具有重要启示。它提示我们，在儿童期，特别是在女孩中，开展旨在提升自控力和管理行为问题的项目，可能对促进其青春期的心理健康产生深远影响。同时，研究也指出自控力在童年期具有一定可塑性，这为干预提供了可能性窗口。当然，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如部分数据存在选择性流失，且中介分析中自控力与行为问题的测量在时间上部分重叠，限制了因果推断的强度。未来的研究需要在这些发现的基础上，探索自控力影响心理健康的具体机制，并开发有效的干预措施，为守护下一代的心理健康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