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自闭特质严重程度与青少年皮质醇觉醒反应的特异性关联：一项基于ALSPAC队列的前瞻性研究

《Psychoneuroendocrinology》：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hildhood autistic traits and diurnal cortisol activity in adolescence

本研究针对自闭症青少年高压力负荷与下丘脑-垂体-肾上腺（HPA）轴功能关联不明的现状，通过对ALSPAC队列915名青少年开展前瞻性研究，发现持续高自闭特质与皮质醇觉醒反应（CAR）增强显著相关，提示自闭特质青少年可能存在特定情境下的应激反应增强模式。该发现为针对性干预自闭特质相关的 anticipatory stress 提供了神经内分泌依据。

　　

在神经发育障碍领域，自闭症谱系障碍（Autism Spectrum Disorder）青少年普遍表现出较同龄人更高的压力感知水平，这种慢性压力状态可能通过下丘脑-垂体-肾上腺（HPA）轴影响皮质醇分泌节律。然而现有研究存在明显局限：多数采用横断面设计、样本量有限、女性代表性不足，且主要聚焦临床诊断群体而非自闭特质连续谱。更关键的是，关于自闭特质与HPA轴功能关联的研究结论存在巨大分歧——有些发现皮质醇水平升高，有些报道皮质醇觉醒反应（Cortisol Awakening Response, CAR）钝化，还有些则未发现显著差异。这种不一致可能源于研究方法学差异、样本异质性，以及对自闭特质严重程度与持续性关注的缺乏。

为突破这些局限，来自伦敦大学学院的研究团队在《Psychoneuroendocrinology》发表了一项开创性研究。他们利用英国雅芳父母与子女纵向研究（Avon Longitudinal Study of Parents and Children, ALSPAC）这一人口代表性出生队列，首次系统探讨了童年期自闭特质的严重程度与持续性如何影响青少年期的昼夜皮质醇活动模式。这项前瞻性研究设计有效避免了横断面研究的因果推断困境，同时通过连续评估自闭特质（8岁、11岁、14岁）和青少年期皮质醇指标（15岁），为理解神经发育特征与应激生理的长期关联提供了新证据。

研究关键技术方法包括：基于社会沟通障碍量表（Social Communication Disorders Checklist, SCDC）对915名参与者进行自闭特质轨迹分组（不可能自闭/风险组/很可能自闭）；通过连续3天的唾液采样测定四种皮质醇参数：昼夜皮质醇斜率（Diurnal Cortisol Slope）、皮质醇觉醒反应（CAR）、早晨总皮质醇（Total Morning Cortisol）和每日总输出量（Area Under the Curve with respect to ground, AUC_g）；采用多元回归模型调整性别、体重指数（BMI）、母亲教育水平等混杂因素。

3.1. 描述性统计

数据显示，很可能自闭组（N=36）在CAR指标上显著高于其他两组（p<0.05），且母亲教育水平存在组间差异（p<0.001）。其他皮质醇参数（昼夜斜率、早晨总皮质醇、AUC_g）未见显著组别差异。

3.2. 双变量相关分析

SCDC评分在不同年龄点呈现中等至高度相关（r=0.349-0.593）。早晨总皮质醇与8岁、14岁SCDC得分负相关，而与昼夜斜率、CAR正相关。AUC_g与早晨总皮质醇、CAR均呈正相关。

3.3. 回归模型

完全病例分析显示，很可能自闭状态与CAR升高显著相关（β=0.408, p<0.05），该关联在调整混杂因素后仍保持（β=0.461, p<0.05）。全信息最大似然法（Full Information Maximum Likelihood, FIML）分析结果一致（调整后β=0.388, p<0.05）。值得注意的是，当纳入阴性/缺失CAR值（可能反映依从性问题）进行敏感性分析时，该关联不再显著。

这项研究首次在人口代表性队列中证实，童年期持续存在的严重自闭特质特异性地与青少年期增强的皮质醇觉醒反应相关，而非广泛的HPA轴功能失调。这一发现具有重要理论价值：它提示自闭特质相关的应激异常可能主要表现为对情境转换（如晨间觉醒过渡）和预期性压力（anticipatory stress）的反应增强，这与自闭症个体常报告的高水平日常压力体验相吻合。特别是CAR被证实与社会评价性压力的预期相关，而自闭个体普遍存在的社交困难可能加剧其对日间社交场景的 anticipatory stress。

研究创新点在于采用自闭特质连续谱而非二分类诊断，避免了临床诊断中的漏诊/误诊偏倚；通过多时间点评估区分出自闭特质的持续性与严重程度；同时测定多种皮质醇参数揭示出HPA轴功能影响的特异性。不过也需注意，很可能自闭组样本量较小（N=36）可能限制统计效力，且CAR关联对测量方法敏感（排除阴性值后显著）。未来研究可深入探讨特定压力源（如同伴欺凌）在自闭特质-CAR关联中的中介作用，以及不同自闭特质维度（如感觉敏感性）的差异化影响。

这些发现为制定针对性干预措施提供重要启示：针对自闭特质青少年的压力管理可能需要特别关注晨间过渡期的预期性压力调节，而非泛化的压力减轻策略。随着对自闭症神经内分泌机制认识的深化，未来或可开发基于CAR生物标志物的个性化应激管理方案，帮助这一脆弱群体更好地应对青春期特有的心理生理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