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声学:对过去音乐与声音的研究
《Annual Review of Anthropology》:Archaeoacoustics: Research on Past Musics and Sou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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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5年10月31日
来源:Annual Review of Anthropology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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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考古学与声学考古学是考古学的重要分支,前者研究古代乐器、音乐实践及社会文化意义,后者探索建筑与自然环境的声学特性及其对仪式活动的影响。研究结合多学科方法,如神经声学实验(墨西哥颅骨哨音)、虚拟现实技术(西班牙洞穴与英国巨石阵互动体验),并关注公众参与(考古声景展览、VR应用)。当前挑战包括学科交叉认可度低、实验方法标准化不足,未来需深化跨学科合作、整合多感官考古学及文化遗产保护中的声学遗产数字化。
考古声学是一门跨学科的研究领域,致力于探索过去的声音和音乐,包括声音生成装置和声学空间。它不仅关注音乐考古学,即对乐器及其演奏方式的研究,还涉及声学考古学,研究建筑和自然环境中的声景。这一领域的研究结合了民族音乐学、心理声学和神经声学等多个学科,旨在理解古代声音的文化、象征和心理维度。考古声学的研究亮点包括早期乐器的发现、古代空间的声学特性以及心理声学实验对考古遗物的研究。随着数字技术的进步,如虚拟现实(VR)模拟和声场测绘,公众对这一领域的参与度得到了显著提升。然而,考古声学仍然面临一些挑战,例如机构支持不足和在考古学部门中的代表性不足。未来的研究方向包括加强跨学科合作、探索多感官体验以及将更广泛的本体论视角融入对古代文化中声音和音乐的研究。
考古声学的研究涵盖了音乐考古学和声学考古学两个主要领域。音乐考古学的传统研究主要集中在乐器的分类、历史和使用上,但近年来,这一领域逐渐扩展到更广泛的“音乐行为”(musicking)研究。musicking这一概念由Small(1998)提出,它包括音乐创作、演奏、聆听以及日常歌唱等多种形式的音乐活动。此外,音乐考古学还关注音乐与社会、象征和文化之间的关系。研究显示,音乐和音乐行为在所有已知文化中都存在,尽管某些群体可能并未使用“音乐”这一术语,或者其语义范围存在显著差异(Cross 2016)。因此,音乐考古学不仅关注乐器本身,还探讨音乐在社会和文化中的作用。
在音乐考古学中,最早的乐器发现仍存在争议。例如,在斯洛文尼亚的Divje Babe I洞穴和利比亚的Haua Fteah洞穴中,研究人员发现了一些带有孔洞的动物骨骼,一些学者认为它们可能是骨笛,而多数学者则认为这些孔洞可能是食肉动物牙齿造成的痕迹(d'Errico et al. 1998;Blench 2013)。尽管如此,有确凿证据表明,最早的音乐器具是上旧石器时代(Aurignacian文化)的骨笛碎片,这些遗物在德国的Geissenkl?sterle、Hohle Fels和Vogelherd遗址中被发现,年代可追溯至35,000年前(Conard et al. 2004;Conard et al. 2009)。在30,000年前之后,还发现了用于制作声音的工具,如摩擦乐器、摇铃和牛颅骨敲击器(Morley 2013)。在约8,000年前的近东新石器时代陶器文化以及后来的欧洲地区,陶器也被用于声音的产生。此外,岩画和陶器装饰中也发现了音乐器具和舞蹈的图像表现(Santos da Rosa et al. 2021;Garfinkel 2003)。到了公元前4,500年,青铜时代的遗址中首次出现了金属乐器(De Angeli et al. 2018;Both 2022)。在非洲和亚洲,也有岩画中描绘音乐器具的记录(Kumbani & Díaz-Andreu 2025;Zhang et al. 2004)。而在美洲,最早的乐器可能是拉布拉多、奇尔卡和卡拉尔遗址中发现的骨笛(McGhee & Tuck 1975;Goss 2022;Mansilla Vásquez 2009;Shady Solís et al. 2000)。在澳大利亚,最早的音乐器具记录则出现在淡水时期,大约1,500年前(Chaloupka 1993)。
然而,上述时间线并不能完全反映音乐器具的起源。由于音乐器具通常由易腐材料制成,因此它们可能比目前所知的年代更早。此外,人声本身作为一种乐器,其记录往往缺失。研究表明,人类产生复杂语音的能力早在40万年前的直立人(Homo heidelbergensis)时期就已出现(de Boer 2017),这使得音乐的存在变得非常可能。事实上,许多理论认为音乐是人类天性的一部分,与语言等其他人类特征共同演化(d'Errico & Hombert 2009;Cross 2016;Benítez-Burraco & Nikolsky 2023;Brabec 2024)。因此,音乐考古学不仅关注乐器本身,还试图揭示音乐在社会和文化中的作用。
音乐考古学的研究来源多样,包括乐器本身、壁画、浮雕、镶嵌画等视觉艺术形式,以及偶尔出现的书面资料和音乐记号(Hickmann 2001)。音乐品味具有文化差异性,因此某些过去被认为不悦耳的声音,如Moche文化的陶制笛子,可能在当时的文化中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Scullin & Boyd 2014)。此外,音乐考古学还关注非专门用于音乐的物品,如用于通讯的钟声和圣物(?or?evi? et al. 2023),以及那些虽然主要用于其他功能,但其声音特性是设计时的重要考虑因素的物品,如衣物上的牙齿、贝壳或小石子(Attenbrow 2012;Rainio et al. 2021;Pomberger et al. 2023)。还有部分物品可能并非专门用于声音的产生,但其结构使得声音成为其功能的一部分,如荷兰古代战车轴上的金属环,可能在使用时产生声响(Rimmer 1981)。最后,一些考古遗物可能并非有意制造声音,但其在特定环境中可能无意间产生声音(Lund 1981)。
在音乐考古学的最新发展中,心理声学和神经声学逐渐成为重要的研究方向。心理声学主要研究人类如何感知和处理声音,而神经声学则通过脑成像等技术,探索大脑在处理音乐时的特定区域(Aparicio-Terrés & Escera 2024;Aparicio-Terrés et al. 2025)。近年来,Frühholz及其团队对中美洲古代颅骨笛子进行了心理声学实验,结果显示这些笛子的声音被参与者普遍认为是令人不安和恐惧的(Frühholz et al. 2024)。这些研究不仅揭示了古代声音的感知方式,还提供了关于音乐在古代社会中可能扮演的角色的线索。
除了对古代声音的感知研究,考古声学还关注声音如何影响古代人的社会和文化行为。例如,在秘鲁的Chavín de Huántar遗址,Kolar进行了情境化心理声学实验,使用录制的声音或复制的颅骨笛作为刺激,测试听众在该遗址的圆形广场中对声音的反应。实验中,45名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成年人参与了测试,结果显示他们普遍认为声音仿佛从刻有神像的石廊中传来,仿佛该场所本身具有某种“伟大的声音”(Kolar et al. 2012;Kolar 2017)。然而,尽管该实验产生了大量研究成果,但关键信息如参与者的年龄、实验的具体条件和基本统计分析仍未完全公开,这使得研究结果的科学验证仍需进一步进行。
在音乐考古学中,还有一项重要的研究是关于日常声音和非刻意产生的声音。例如,在墨西哥瓦哈卡地区,研究者发现某些声音可能被用于增强群体凝聚力,如在食物分享活动中使用的声音元素(King & Sánchez Santiago 2011)。此外,一些研究关注日常声音如何塑造过去人们的世界观,例如在罗马尼亚的Teleorman河谷、土耳其的?atalh?yük遗址以及英格兰的West Penwith历史遗址中,学者们探讨了声音如何成为人类认知和体验世界的一部分(Mills 2014)。这些研究不仅揭示了声音在古代生活中的重要性,还为理解人类如何通过声音与环境互动提供了新的视角。
在声学考古学领域,研究者们主要关注古代建筑和自然景观中的声音传播特性。例如,在秘鲁的Chavín de Huántar遗址,研究者发现某些自然声音,如地下水流声,可能被古人认为是来自神像的声音,从而赋予这些声音特殊的象征意义(Kolar et al. 2012;Rick 2004)。类似的研究还涉及其他地区,如西班牙和南非的岩画遗址,这些地方的回声和共振现象被认为与宗教信仰和世界观念密切相关(Mazel 2011;Díaz-Andreu & García Benito 2012)。此外,一些研究探讨了声音如何被用于感官操控,例如通过回声、滤波效应等,创造出一种神秘的体验(López-Mochales et al. 2023b;López-Mochales et al. 2023a;López-Mochales et al. 2023c)。
在户外声学研究方面,学者们关注建筑周围的自然环境如何影响声音传播。例如,在墨西哥的奇琴伊察金字塔,研究者发现当风吹过金字塔的台阶时,会产生类似鸟鸣的回声效应(Lubman 1998;Declercq et al. 2004;Ramos-Amézquita 2015)。在印度的阶梯井中,研究者发现声音的反射现象可能在某些仪式活动中扮演了重要角色(Cabrera et al. 2022)。此外,一些研究还探讨了声音在城市景观中的作用,例如中世纪和近代城市的教堂钟声如何影响社会交流和宗教活动(Mileson 2018;?or?evi? et al. 2025)。通过分析这些声音,研究者们能够区分宗教、日常乡村生活和军事活动等不同场景中的声音特征,以及声音如何用于预警潜在危险(Castellet i de Ramon 2022)。
在考古声学的研究中,虚拟现实(VR)技术的应用成为近年来的重要趋势。例如,Till开发了一系列Soundgate应用程序,结合计算机游戏引擎,使用户能够以互动的方式体验多个考古遗址的声学特性。这些包括西班牙的五个旧石器时代洞穴、英国的巨石阵和塞浦路斯的帕福斯剧院(Till 2023)。通过这些技术,人们可以更直观地理解古代居民在这些空间中的体验。此外,VR技术还被用于重建被火灾破坏的历史建筑,如威尼斯的Gran Teatro La Fenice歌剧院和巴黎的圣母院,使公众能够体验这些建筑在火灾前的原声效果(Katz et al. 2020)。这些虚拟重建不仅提供了沉浸式的体验,还帮助公众更好地理解历史建筑的声学特性。
除了技术手段,考古声学还强调与公众的互动和教育。例如,Sonic Horizons of the Mesolithic项目通过与音乐家的合作,创作了一部34分钟的声音作品,重现了史前时期的声音环境。这些声音包括动物和人类活动的考古验证记录,被整合成一个多层次的声音景观,用于展览和公众活动(Elliott & Hughes 2014)。在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圣索菲亚大教堂,Pentcheva采用实时音频卷积技术,通过记录建筑的脉冲响应,再现了公元6世纪的声音环境(Pentcheva & Abel 2017)。这种技术允许表演者在模拟的声学环境中进行演唱,从而创造出一种接近真实的历史体验。
此外,芬兰的艺术家与考古学家合作,通过记录多个岩画遗址的脉冲响应,创建了虚拟声音体验。三位艺术家受邀在赫尔辛基大学电子音乐工作室进行即兴创作,他们的表演基于这些脉冲响应,并通过耳机实时监听,从而创造出与岩画遗址声学特性相符的声音作品(Rainio et al. 2025)。这些实验表明,过去的人们可能对回声和声音反射有着不同的感知方式,而现代人对这些声音的反应可能受到文化背景的影响。
考古声学的未来发展需要在多个方面进行拓展。首先,需要进一步探索音乐器具的类型和时间线,以揭示其在不同文化中的演变。其次,研究者们需要更加关注声音在社会和文化中的作用,而不仅仅是其物理特性。此外,心理声学和神经声学的研究应得到更多关注,以更全面地理解古代声音对人类心理和行为的影响。最后,多感官考古学(multisensory archaeology)的兴起为考古声学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强调声音与其他感官(如视觉、触觉等)如何共同塑造过去人们的世界观和文化体验。
考古声学的跨学科性质使其在考古学领域中具有独特的地位,但也带来了挑战。由于其关注的是非物质文化,考古声学在传统考古学中往往被忽视。尽管近年来该领域得到了发展,但考古学部门在招聘和培训方面仍然存在不足,导致这一领域的研究者难以获得足够的支持。因此,考古声学需要更多的考古学家参与,以确保其研究能够更准确地融入历史背景,并在考古记录中得到更全面的解读。同时,考古学家的专业知识对于理解古代社会的声音偏好、音乐表演空间以及声音在文化中的象征意义至关重要。只有通过考古学家的视角,才能更深入地探讨声音如何影响过去社区的社会行为、文化实践和经济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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