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健身文化中有害克伦特罗使用的常态化：社交媒体在扩散过程中的作用

《Performance Enhancement & Health》：Eat clen? The normalisation of harmful clenbuterol use within digital fitness cultures

本研究聚焦于社交媒体平台如何促进β2-肾上腺素能激动剂克伦特罗在健身群体中的扩散与常态化。研究人员通过数字民族志方法，分析了Instagram、TikTok等平台内容，发现社交媒体通过增加药物可及性、重构风险认知、促进文化接纳等途径，显著推动了这种高风险IPED的规范化进程。该研究为制定针对性的减害策略提供了关键证据，对应对日益演变的图像与功能增强药物使用趋势具有重要意义。

　　

在当今以社交媒体为主导的数字时代，追求理想身材的压力空前巨大。健身文化早已不再局限于健身房内，而是通过Instagram、TikTok和YouTube等平台渗透到日常生活中。在这些平台上，肌肉线条分明、体脂率极低的“雕刻般”身材被不断展示和推崇，成为新的审美标准。然而，在这种视觉文化背后，一种潜在的危险趋势正在悄然蔓延——使用图像与功能增强药物来快速达到这些几乎难以通过自然方式获得的身体状态。

克伦特罗作为一种β₂-肾上腺素能激动剂，本是一种用于治疗马匹呼吸道疾病的药物，在部分国家也被批准用于人类哮喘治疗。但在健身圈内，它因其强大的脂肪燃烧效果而被广泛滥用，尽管这种行为伴随着严重健康风险，包括心动过速、心律失常甚至死亡。令人担忧的是，这种原本局限于硬核健美圈子的药物使用行为，正通过社交媒体的放大效应，逐渐渗透到更广泛的普通健身人群中去。

为什么这种明显有害的行为会在健身社区中变得普遍？社交媒体在这一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斯旺西大学体育与运动科学学院的Luke Cox和Tim Piatkowski开展了一项深入研究，探讨了社交媒体如何在数字健身文化中促成了克伦特罗使用的“常态化”。他们的研究成果发表在《Performance Enhancement》上，为我们理解这一复杂现象提供了重要视角。

研究人员采用数字民族志这一创新方法，对Instagram、TikTok和YouTube三大社交平台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系统性观察。这种方法允许研究者在不直接与用户互动的情况下，收集和分析公开可得的文本、图像和视频内容，从而获得对这些数字社区文化实践的自然主义理解。研究团队特别关注与“clenbuterol”相关的内容，利用平台算法推荐功能获取更多相关材料，并通过截图和田野笔记记录有价值的信息。数据分析采用反思性主题分析法，将收集到的材料按照常态化理论的六个维度进行归类整理：可及性与获取途径、流行程度、文化接纳、风险认知、社会容纳和用户身份认同。

研究结果揭示了社交媒体在克伦特罗常态化过程中的多方面作用。在“可及性与获取途径”方面，研究发现社交媒体极大地降低了获取克伦特罗的门槛。与传统上需要在健身房内进行面对面交易不同，现在只需几次点击就能在TikTok等平台上找到明显的克伦特罗广告。例如，研究观察到一包100片、每片40微克的克伦特罗在TikTok上公开宣传和销售，该视频获得了806个“赞”，被537名用户收藏，并被私下分享了175次。更令人担忧的是，一些IPED影响力人物还通过组织“减肥挑战赛”来推广克伦特罗，提供现金奖励给身体变化最显著的参与者，这种新型营销策略进一步增加了药物的可及性和可见性。

在“文化接纳”维度上，社交媒体充当了信息枢纽的角色，培育和传播与克伦特罗相关的特定叙事。影响力人物制作和分享短视频，经常使用AI生成的内容，以吸引人且易于理解的方式呈现信息。这些内容往往淡化健康风险，强调药物的益处，从而促进了克伦特罗在更广泛文化中的接受度。例如，一位拥有超过200万订阅者的YouTube用户上传了一段关于“克伦特罗神话”的视频，时长4分4秒，获得了超过23万次观看和4300个赞。此外，研究还观察到直接引用克伦特罗和其他IPED的服装系列的出现，如印有“EAT CLEN, TREN HARD”标语的T恤，这进一步表明了这些物质在健身文化中的文化整合。

关于“风险认知”，研究发现社交媒体上的内容经常淡化或歪曲与克伦特罗使用相关的风险。例如，诸如“可能会有些抽筋，但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和“只要你没有心脏问题，我认为它非常有效、非常安全”等说法在平台上广泛传播。这些说法将震颤和焦虑等副作用框定为药物“起作用”的标志，而不是潜在健康问题的警告信号。这种错误信息可能对更容易受影响的受众，如年轻人或经验不足的个体，产生特别大的影响。

在“社会容纳”方面，社交媒体为克伦特罗使用创造了高度可见的空间，这种行为在这些空间中被框定为追求健身目标的可接受甚至可取的一部分。例如，一份以卡通形式呈现克伦特罗信息的Instagram帖子获得了超过2500个赞，80条评论，并被直接分享了57次。这种可见性有助于将IPED使用从越轨行为转变为更公开认可和讨论的实践。影响力人物经常利用他们的“身体资本”——他们肌肉发达、令人向往的体格——来生成影响力和收入，同时提供使用方案，将克伦特罗框定为身体转变的合法工具。

最后，在“用户身份认同”方面，社交媒体为克伦特罗使用者的身份形成、合法化和正常化提供了平台。转型帖子、教程和同行减害建议共同将使用者呈现为知识渊博、负责任并致力于自我优化的人。这与将使用者污名化为“用药者”的主流媒体叙事形成鲜明对比。例如，研究观察到在Instagram上宣传和销售克伦特罗电子书，该帖子获得了262个赞和7条用户评论。这类内容有助于将使用者身份重新定义为严肃的运动员或健身爱好者，而不是越轨者。

该研究得出结论，社交媒体通过多种机制在克伦特罗的正常化过程中扮演了核心角色，包括增加可及性、促进文化接纳、淡化风险认知、培养社会容纳和重塑用户身份。鉴于克伦特罗误用可能导致死亡等已证实的风险，这种物质在更广泛健身人群中的扩散是一个值得严重关注的问题。

研究人员强调，需要采取减害策略来应对IPED使用的持续正常化。与零容忍或惩罚性框架不同，减害优先考虑将不良后果最小化，而不是进行道德谴责。建议包括提供基于证据的信息，如适当的循环模式（通常为4-6周，然后停药4-6周）和逐步增加剂量以监测不良反应。此外，让拥有“化学资本”的有亲身经历者参与进来，对于制定针对该人群的有效减害干预措施至关重要。

该研究的意义在于揭示了数字环境在塑造新兴健康风险方面的独特作用，这些风险不仅限于物理环境。作者主张增加对IPED使用社群的投资和政府支持，特别是利用社交媒体作为基于证据的公共卫生干预措施的载体，这些措施应植根于亲身经历。随着健身文化继续在网络空间演变，理解和解决社交媒体在促进潜在有害物质正常化方面的作用，对于保护公众健康和促进负责任的健身实践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