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体时代口罩错误信息的传播机制与应对策略：基于连接主义的医患认知比较研究

《Health Care Analysis》：Layperson and Healthcare Professional Experiences of Medical Misinformation About Masks on Social Media During the Covid-19 Pandemic: A Thematic Framework Analysis

本研究针对COVID-19疫情期间社交媒体上口罩相关错误信息的传播挑战，通过主题框架分析法比较了英国医护人员与普通公众对口罩错误信息的认知差异。研究发现社会资本、情绪因素、文化背景、社交媒体动态、沟通方式和信念体系是影响错误信息传播的六大关键因素，从连接主义理论视角提出了建立对话式沟通、加强数字素养培训等综合应对策略，为公共卫生危机中的信息治理提供了重要参考。

　　

在COVID-19全球大流行的阴影下，社交媒体平台不仅成为信息传播的重要渠道，也演变为错误信息的温床。英国媒体报道的极端案例——家属因不相信COVID-19存在而试图将正在使用呼吸机的亲人带离医院，凸显了医疗错误信息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更令人担忧的是，研究表明不可靠信息浪潮往往先于感染高峰出现，抗口罩推文数量与9天后新增病例数呈正相关，这意味着错误信息直接威胁公共健康安全。

在此背景下，《Health Care Analysis》期刊发表了一项原创性研究，通过比较医护人员与普通公众在社交媒体上接触和处理口罩错误信息的经历，揭示了错误信息传播的复杂机制。研究人员采用连接主义作为理论框架，深入探讨了数字网络如何塑造健康话语中的信任与学习过程。

研究方法上，团队采用主题框架分析法，对12名英国参与者（7名医护人员和5名普通公众）进行深度访谈。通过持续比较和逐行编码的迭代分析，建立了包含六个核心类别的分析框架。所有访谈通过Microsoft Teams进行，历时六个月（2022年1月至6月），每位参与者访谈时间30-60分钟。研究排除了居住在英国以外、年龄小于18岁、社交媒体使用频率低于每周一次等不符合条件的参与者。

社会资本：影响力博弈场

研究发现，社交媒体上的影响力博弈显著影响了错误信息的传播效果。参与者普遍认为，名人或网络红人的影响力远超医疗专业人士。"如果大卫·贝克汉姆、莫莉·梅或C罗在推特上发布相关信息，肯定会获得更多关注，"一位参与者坦言。这种"准社会关系"（parasocial relationships）建立了用户与内容创作者之间的信任纽带，使得健康信息的传播更依赖于社交资本而非专业权威。

情绪：驱动与阻碍的双重力量

恐惧、愤怒和倦怠是参与者最常提及的情绪反应。对医护人员而言，恐惧不仅来自疫情本身，更包括对网络暴力和专业投诉的担忧。"要求人们在业余时间从事这些工作，还要暴露于可能遭受的恶意攻击中，且没有任何报酬，我认为很不公平，"一位急诊科医生表示。与此同时，一位普通公众参与者因担心子女安全而积极对抗错误信息，体现了关怀伦理（care ethics）在健康决策中的重要作用。

文化背景：信任危机的根源

研究揭示了英国社会存在的专家信任危机，这可被视为一种特殊的认知不公（epistemic injustice）——仅因某人是"专家"就否定其知识价值。参与者观察到，反权威主义而非传统的左右政治分歧，是影响口罩态度的重要因素。"口罩可能有效，但我的自由更重要，"一位参与者概括了这种心态。口罩已成为反抗权威的象征符号，这种文化现象可能对未来公共卫生措施的实施产生长期影响。

社交媒体动态：极化与超载的恶性循环

参与者明确意识到社交媒体环境中的回声室效应（echo chambers）和信息超载（information overload）问题。"你很容易陷入回声室，我一直注意避免这种情况，甚至主动关注不同观点的账号，"一位参与者表示。极化现象随着时间推移而加剧，Garibay等人的研究显示，极化内容会通过网络中间人积累传播优势，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可疑信息比可靠信息传播更快。

沟通策略：专业与可及性的平衡

医护人员普遍认为社交媒体沟通与临床实践或教学存在显著差异。"这是完全不同的平台，整个沟通结构都不同，"一位医生指出。而普通公众则对说教式沟通表示反感，"需要与人互动，让人们感觉从中受益，不能让人觉得被居高临下地对待。"信息图表（infographics）被证明是降低认知负荷（cognitive load）、提高信息可及性的有效工具。

信念体系：难以改变的认知定势

研究发现，反口罩观点往往与其他信念（如特定政治立场或反疫苗态度）相关联，且一旦形成就难以改变。一位非二元性别参与者指出，反口罩内容经常与跨性别恐惧症同时出现。Brashier等人的研究表明，在接触错误信息后立即进行事实核查比在接触过程中或之前提出纠正更有效，这强调了及时干预的重要性。

研究结论强调，对抗健康错误信息需要教育、制度改革、平台责任和公众参与策略的协同响应。从连接主义视角看，错误信息是一种网络化学习现象，由连接、信任和技术共同塑造，而非单纯的个人无知。医护人员需要获得专门的数字沟通培训，医疗机构应提供更明确的支持和保护政策，而科技平台则需要通过算法透明度和证据内容优先来改善信息环境。

该研究的现实意义在于，如果信念一旦形成就难以改变，那么未来公共卫生危机的应对必须避免疏远怀疑群体，需要建立长期、信任为基础的双向对话机制。社交媒体为专业人士与公众之间的参与式对话提供了可能，利用这一潜力可以将医护人员的角色从权威发布者转变为知情公共讨论的促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