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18个月队列研究揭示严重COVID焦虑的轨迹与康复预测因素

《BJPsych Open》：Trajectory of severe COVID anxiety and predictors for recovery in an 18-month UK cohort

本研究针对COVID-19大流行期间出现的严重焦虑症状，通过18个月的前瞻性队列研究分析其自然轨迹。研究人员发现虽然多数患者焦虑症状随时间显著改善（平均降低69.8%），但仍有13%患者在公共卫生限制取消后持续存在严重症状。通过线性回归模型识别出年龄增长、高危族裔背景、持续的健康焦虑和抑郁症状是康复缓慢的独立预测因素。值得注意的是，基于认知行为疗法的干预措施与疫情背景因素（如疫苗接种状况）并未显著影响焦虑轨迹。该研究为未来大流行期间针对高危人群的心理健康干预提供了重要循证依据。

　　

当COVID-19疫情席卷全球时，对病毒感染的合理担忧逐渐在某些人群中演变为严重影响日常功能的病理性焦虑。这种被称为"严重COVID焦虑"的心理健康问题表现为对传染的过度恐惧、针对COVID刺激物的生理焦虑反应，以及超出公共卫生指导建议的安全行为，例如过度洗手、物品消毒和居家隔离，这些行为最终阻碍了患者正常的生活优先级。

尽管此前研究已证实普通人群的心理健康指标随着疫情发展呈现改善趋势，但针对特定性COVID焦虑的长期演变轨迹却鲜有报道。更关键的是，哪些因素可能影响这种特定焦虑的康复进程？为解答这一科学问题，由Jacob D. King领衔的研究团队在《BJPsych Open》发表了为期18个月的前瞻性队列研究结果。

研究团队采用了多维度评估方法，主要使用COVID焦虑量表(CAS)作为核心指标，该量表通过5个躯体症状（食欲减退、胃肠道紊乱、睡眠障碍、头晕和身体僵直）的频率评估来量化焦虑程度。同时辅以广泛性焦虑量表(GAD-7)、患者健康问卷(PHQ-9)、短版健康焦虑量表(sHAI)等标准化工具，全面评估共病精神病理症状。研究特别设计了针对COVID特定健康行为的评估项，包括媒体消费模式和防护行为频率等。

研究对象为2021年1-9月期间通过社交媒体和基层医疗机构招募的285名英国成年人，入选标准为CAS评分≥9分表明存在严重COVID焦虑。这个时间点的选择颇具匠心，研究者特意避开了疫情初期的不确定阶段，旨在筛选出焦虑症状持续存在而非暂时性应激反应的个体。

令人鼓舞的是，数据显示大多数参与者的焦虑症状随着时间推移显著改善。从基线到18个月随访期，平均CAS分数从12.4分降至3.7分，相对降幅达69.8%(P<0.001)。更重要的是，31%的参与者（61人）焦虑症状完全缓解（CAS=0）。与此相应，广泛性焦虑、抑郁症状、健康焦虑和社会功能失调等次要指标也呈现显著改善，降幅分别为31.7%、24.5%、23.9%和43.0%。

然而，深入分析揭示了一个不容忽视的群体——13.1%的参与者（26人）在18个月后仍保持严重焦虑水平（CAS≥9），38.2%的参与者（76人）的焦虑症状仍对日常生活产生负面影响。尤为值得关注的是，23.7%的参与者每日持续担忧COVID感染，21.6%仍坚持对入户物品进行消毒，47.9%保持远高于疫情前的洗手频率。更令人忧虑的是，在有学龄儿童的参与者中，11.2%仍因担心病毒感染而未送子女返校。

通过线性回归模型，研究者识别出影响康复轨迹的关键预测因素。在调整基线焦虑水平后，年龄增长（每增加10岁与CAS降幅减少0.4分相关）和来自COVID高风险族裔背景（黑种人、南亚裔等）与较慢的焦虑改善速度显著相关。同时，健康焦虑和抑郁症状的改善程度与COVID焦虑缓解呈正相关。

有趣的是，与预期相反，一些环境因素如疫苗接种状况、既往感染史，甚至嵌套的认知行为疗法健康焦虑(CBT-HA)可行性试验，均未显示出对焦虑轨迹的显著影响。此外，尽管单变量分析显示7日滚动平均病例数与焦虑严重度相关，但引入时间变量后这种关联即消失，提示病例数本身可能并非影响焦虑水平的关键驱动因素。

进一步分析显示，焦虑缓解程度与共病精神症状存在明显梯度关系。完全康复组（CAS=0）的GAD-7平均分为8.49，而持续严重焦虑组（CAS≥9）则高达15.15分，类似趋势也出现在抑郁症状和社会功能评估中。这表明COVID焦虑的持续存在与整体心理健康状况密切交织。

研究讨论部分提出了一个关键机制解释——习惯化(habituation)。与H1N1等短期疫情不同，SARS-CoV-2成为地方性流行病毒，焦虑刺激源持续存在。然而大多数患者仍呈现症状改善，这支持了习惯化过程的作用。研究者指出，减少强化焦虑的安全行为（如过度隔离）可能促进习惯化形成，这为未来干预提供了理论基础。

该研究的创新之处在于首次对严重COVID焦虑患者进行了长期追踪，并识别出特定高危人群特征。然而，也存在若干局限性：主要依赖线上招募可能造成选择偏倚；缺乏疫情前心理健康基线数据；未收集社会支持等潜在影响因素。

这项研究为未来大流行心理健康应对提供了重要启示：针对老年和高危族裔人群的早期识别和干预至关重要；治疗共病抑郁和健康焦虑可能是缓解疫情相关焦虑的有效途径；基于习惯化理论的行为干预策略值得进一步探索。随着全球应对新发传染病的经验积累，这类研究为构建更具针对性的心理韧性支持体系提供了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