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药品价格谈判政策对中国生物制药行业创新绩效的影响

《Frontiers in Public Health》：Impact of National Drug Price Negotiation policy on th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biopharmaceutical industry in China

中国2019年国家药品价格谈判（NDPN）政策通过提升创新药纳入医保目录的速度和临床价值导向，显著刺激了生物制药企业研发投入（+73.3%）和专利申请（+36.2%），但对短期整体增长影响有限。研究采用DID模型结合PSM-DID双重验证，基于96家上市企业2018-2023年季度面板数据，证实政策通过压缩利润空间倒逼企业创新转型。

　　中国近年来在推动高质量工业发展方面采取了一系列重要措施，其中，国家药品价格谈判（NDPN）政策作为一项关键性的制度性改革，对药品市场准入规则进行了深刻重塑。虽然已有大量研究探讨了该政策对药品价格和可及性的影响，但对于企业层面的创新表现影响却缺乏系统性的实证分析。本文旨在评估2019年NDPN政策对我国生物制药企业创新表现的具体影响，从微观视角揭示政策实施对企业发展路径和创新动力的引导作用。

2019年NDPN政策在原有基础上引入了竞争性谈判机制，使得仅有两种全疗程成本最低的药品能够进入国家医保药品目录（NRDL），从而鼓励企业之间的充分竞争。这种机制的引入不仅提升了政策的科学性和程序规范性，也标志着NDPN从试点阶段迈向了制度化、规模化发展的关键节点。随着政策的推进，药品市场准入机制逐步优化，形成了一种兼顾经济负担和临床需求的平衡框架。与此同时，国家医保局与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还联合发布了“双通道”管理机制的指导意见，进一步推动了创新药品的研发与应用。这些改革措施不仅改善了患者对创新药品的获取能力，也为企业提供了更为清晰的市场导向和创新激励。

本文基于2018年第一季度至2023年第四季度期间，对96家上市生物制药企业的季度面板数据进行了分析，采用双重差分（DID）模型并结合倾向得分匹配（PSM-DID）方法，以识别NDPN政策对创新表现的因果影响。创新表现主要通过研发投入、专利申请数量以及企业整体增长得分来衡量，并在模型中引入了企业层面和时间层面的固定效应，以及财务控制变量，以提高分析的严谨性。为了进一步增强结论的稳健性，研究还通过平行趋势检验和安慰剂检验对结果进行了验证。

研究结果显示，DID估计表明，参与2019年NDPN的企业在研发投入（R&D投资）方面显著增加，系数为0.733，且具有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性。同时，专利申请数量也出现了显著增长，系数为0.362，表明政策对企业的创新产出产生了积极影响。然而，企业整体增长得分并未表现出明显的短期变化，说明NDPN政策在短期内对企业整体财务表现的促进作用尚不明显。PSM-DID模型进一步验证了上述发现，其结果显示，研发投入和专利申请数量均受到显著提升，而企业整体增长则未受到明显影响。

这些结果表明，NDPN政策通过增强药品的可及性、缩短创新药品进入医保目录的时间、以及强化研发激励机制，对企业创新行为产生了深远影响。在短期内，政策主要通过提高企业的研发投入和创新产出来体现其作用，而对企业整体财务增长的促进则可能需要更长时间的积累。从理论角度来看，NDPN政策通过价格机制压缩了生物制药企业的利润空间，促使企业必须提升研发能力以保持市场竞争力。这种压力在短期内表现为研发投入的增加，而在长期则可能转化为更广泛的创新成果。

此外，研究还通过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如平行趋势检验和安慰剂检验，进一步验证了政策效果的可靠性。平行趋势检验结果显示，政策实施前，处理组与对照组在研发投入和专利申请数量方面均未表现出显著差异，这为后续的DID估计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同时，安慰剂检验的结果也表明，核心变量的估计系数在数据清洗后仍然保持显著性，支持了NDPN政策对生物制药企业创新表现的促进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研究样本仅涵盖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和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的生物制药企业，未包括未上市企业，这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研究结果的普适性。然而，上市企业的数据可得性、行业代表性以及对政策的敏感性，使其成为研究政策影响的理想对象。此外，由于成功进入医保目录的企业多为行业领先者，处理组与对照组之间可能存在一定的选择偏差，影响政策效果的全面评估。因此，未来研究应进一步探讨不同规模和类型企业对政策的反应差异。

研究还指出，NDPN政策的实施与国家集中采购政策（NCVBP）存在一定的协同效应。NCVBP政策通过集中采购机制显著降低了仿制药的价格，迫使制药企业转向创新药研发以应对市场竞争。这种政策组合不仅压缩了仿制药的利润空间，也推动了企业将更多资源投入到创新研发中，从而强化了创新激励。在这样的政策环境下，企业需要更加关注药品的临床价值和医保支付适宜性，以提升其在政策实施中的竞争力。

综上所述，本文通过实证分析揭示了NDPN政策在提升生物制药企业创新表现方面的重要作用。政策的实施不仅促进了企业研发投入的增加和创新成果的产出，还推动了我国药品市场从“审批导向”向“使用导向”的转变。为了进一步优化政策效果，建议建立基于临床和经济价值的分级评估机制，确保医保资源的高效利用。同时，引入风险分担机制，以应对创新药品可能带来的医保基金压力，并建立动态调整机制，定期评估已纳入医保目录的药品，确保其符合临床需求和医保支付能力。这些措施将有助于推动我国生物制药行业向更高水平发展，实现从“创新导向”到“价值导向”的全面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