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医生为患有神经性厌食症的青少年提供强制治疗的经验：一项质性研究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ating Disorders》：Clinicians' Experiences of Providing Compulsory Care for Youth With Anorexia Nervosa: A Qualitative Study

强制鼻胃管喂养（CNF）对青少年厌食症患者的治疗至关重要，但也对医护人员造成显著的情感和道德负担。本研究通过荷兰四家医院的23名医护人员访谈，发现CNF实施中存在角色冲突、团队动态紧张、患者及家属的激烈抵抗等问题，导致医护人员情绪耗竭、道德困境及职业倦怠。建议通过改善团队支持、加强伦理培训、优化临床指南及建立多学科协作机制来减轻医护人员压力。

　　这项研究聚焦于在荷兰儿童和青少年精神科医院中，为患有严重进食障碍（AN）的青少年实施强制性鼻胃管喂养（CNF）的临床工作者所经历的心理和道德挑战。研究的目的是深入理解这一治疗手段对医护人员的深远影响，以及探索可能的改进方向，以改善治疗效果并保护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通过分析23名来自不同职位的临床工作者的半结构化访谈，研究揭示了CNF不仅对患者造成创伤，也对临床团队内部的动态和个体心理状态产生重大影响。研究结果表明，临床团队需要在伦理、心理支持、团队协作和治疗决策等方面进行系统性改进，以应对这种复杂而敏感的治疗方式带来的挑战。

### 临床团队的角色与责任

在临床团队中，每位成员都有其特定的职责和专业技能。这些职责和技能在不同职位之间有所不同，导致他们在面对CNF时承受的压力也各不相同。例如，儿童和青少年精神科医生通常负责整体的治疗决策和患者安全，他们需要在患者的病情恶化和团队内部的矛盾之间找到平衡。有医生表示，他们既要对患者负责，又要对团队成员的福祉负责，这种双重责任在某些情况下可能会产生冲突。例如，一位医生提到：“我也有责任照顾社会工作者的福祉，但有时候对团队来说，对患者有利的事情可能并不适合所有成员。”

另一方面，社会工作者和护士在实际操作中承担了大部分CNF的工作，因此他们更直接地面对患者的抵抗和情绪反应。他们的职业角色通常涉及患者护理的日常操作，包括在治疗过程中对患者进行身体约束和心理支持。一些护士提到，他们经常感受到来自患者的强烈情绪反应，这可能包括身体上的抗拒和语言上的攻击。这种高强度的互动可能对他们的心理状态产生负面影响，甚至导致职业倦怠。此外，社会工作者和护士在处理这些情况时，可能会经历道德上的挣扎，因为他们必须在保护患者健康与尊重其自主权之间做出抉择。

团队协调员在CNF的实施过程中也扮演着重要角色。他们不仅需要协调治疗团队的工作，还要确保治疗过程中所有成员都能获得必要的支持和资源。一些团队协调员提到，他们经常需要与不同团队的成员沟通，以确保CNF的实施符合团队的整体目标。例如，一位团队协调员表示：“我们团队很小，所以需要其他部门的同事来协助，这让我作为团队领导也需要关注他们的状态。”

### 面对患者和家属的抵抗

患者对CNF的抵抗是临床工作者面临的重大挑战之一。这种抵抗可能表现为身体上的抗拒或语言上的攻击，甚至涉及家属的参与。一些护士描述了他们在实施CNF时所经历的极端情况，例如患者在治疗过程中表现出强烈的反抗行为，甚至导致需要多人协作进行约束。这些情况不仅对患者造成痛苦，也对临床工作者的心理健康构成威胁。一位护士提到：“当患者被约束并插入鼻胃管时，他们可能会尖叫、挣扎，甚至试图伤害自己。这些情况是难以言喻的。”

语言上的抵抗往往比身体上的更为严重，因为它可能触及患者的情感核心，引发强烈的情绪反应。例如，一位护士提到：“患者会用你的名字来喊叫，他们可能会说‘你是在伤害我’，这种言语上的攻击比身体上的更加难以处理。”一些患者甚至会将这种治疗与过去的创伤经历联系起来，导致他们对临床工作者产生不信任或敌意。这种情况下，医护人员可能需要面对患者对他们的攻击，甚至需要在治疗过程中保持一定的心理距离。

家属的参与同样复杂。在某些情况下，家属可能会对治疗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甚至威胁要采取法律行动。这种冲突可能对团队内部的凝聚力产生负面影响。例如，一位医生提到：“一位父亲非常愤怒，他指责我伤害了他的孩子，并威胁要起诉我。这让我感到非常无助。”在这种情况下，临床工作者不仅要处理患者的反应，还要应对家属的情绪波动，这无疑增加了他们的心理负担。

### CNF的情感影响

CNF对临床工作者的情感影响是显著的。许多医护人员表示，他们在实施这一治疗时会经历强烈的道德困境和心理压力。这种情感负担可能来自于对患者痛苦的共情，也可能来自于对自身职业角色的怀疑。例如，一位护士提到：“当我在实施CNF时，我总是感到内心挣扎，因为这似乎是在违背我的职业道德。”此外，一些医生表示，他们会在治疗过程中感到情绪上的崩溃，尤其是在目睹患者极端抗拒的情况下。

这种情感上的冲击可能会对临床工作者的日常工作产生深远影响。他们可能会在实施CNF后经历心理上的疲劳，甚至出现情绪麻木的情况。一位护士提到：“在实施多次CNF后，我发现自己变得麻木了，不再能感受到患者的痛苦。”这种状态不仅影响他们的职业满意度，还可能影响他们的治疗效果和团队合作。

### 道德与伦理的挑战

CNF的实施涉及一系列复杂的道德和伦理问题。在某些情况下，临床工作者可能会认为CNF是一种必要的干预措施，以挽救患者的生命。然而，这种干预也可能被视为对患者自主权的侵犯，从而引发道德上的内疚感。例如，一位医生提到：“我们试图在不侵犯患者意愿的情况下实施CNF，但有时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此外，CNF的实施还可能引发团队内部的道德冲突。不同成员对这一治疗手段的看法可能不同，导致团队在治疗决策上产生分歧。一些医生表示，他们需要与团队成员进行深入的道德讨论，以确保治疗的合理性和合法性。这种讨论不仅有助于团队达成共识，也有助于减少个体的道德负担。

### 改进方向与建议

为了减轻CNF对临床工作者的影响，研究提出了一些改进措施。首先，加强团队内部的沟通和支持机制至关重要。团队需要建立一个开放、安全的环境，让所有成员能够自由表达自己的感受和意见。这可以通过定期的团队讨论和心理支持来实现。例如，一位护士提到：“我们团队需要一个平台，让所有成员能够分享他们的经历和感受。”

其次，加强临床工作者的培训和教育。对于那些需要实施CNF的医护人员，提供系统的培训可以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和应对这一治疗手段。例如，一些护士提到，他们在初次接触CNF时感到震惊，因此需要更多的指导和支持。通过教育，临床工作者可以更好地理解患者的病情和治疗的必要性，从而减少他们对这一过程的抵触情绪。

第三，建立一个共享的道德和伦理框架。团队需要在实施CNF之前、期间和之后进行道德讨论，以确保治疗的合法性和伦理合理性。这种框架可以帮助团队成员在面对道德困境时找到共同的解决方案。例如，一位医生提到：“我们需要共同讨论CNF的边界，以确保我们的行为符合伦理标准。”

最后，加强与患者和家属的合作。临床工作者需要与患者建立信任关系，并在必要时与家属沟通，以减少他们对治疗的抵触情绪。例如，一位团队协调员提到：“与家属建立良好的关系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实施CNF，同时也能减少他们的愤怒和抵触。”

### 未来研究的方向

尽管这项研究提供了关于CNF对临床工作者影响的重要见解，但它也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研究主要关注了高压力和高情感负担的情况，而忽略了那些在实施CNF时感到专业满足的案例。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以探索这些正面体验，以全面了解CNF对临床工作者的多方面影响。

其次，研究没有包括患者及其家属的视角。了解患者和家属对CNF的看法可以为改善治疗方式提供更多的依据。例如，通过焦点小组或德尔菲技术，可以收集更多来自患者和家属的反馈，从而形成更全面的治疗策略。

此外，研究未能详细分析临床工作者在CNF中的工作负荷。了解不同诊所中CNF的使用频率和患者特征，有助于制定更合理的治疗计划。例如，一些医护人员提到，他们在实施CNF时需要面对的挑战可能因诊所的不同而有所差异。

最后，研究还提到了新冠疫情期间对CNF实施的影响。疫情导致了AN患者住院率的显著上升，这可能对临床工作者的心理状态产生更大的压力。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以关注疫情对CNF实施的影响，并探索相应的应对策略。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揭示了CNF对临床工作者的深远影响，同时也提出了改善这一治疗方式的建议。通过加强团队沟通、提供培训、建立道德框架和加强与患者及家属的合作，可以有效减轻临床工作者的心理负担，并提高治疗效果。未来的研究需要进一步探索这些方面，以推动更全面和更人性化的治疗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