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可持续和公正食物系统转型建模的进展与未来需求

《The Lancet Planetary Health》：Advances and future needs for modelling sustainable and just food systems transformations

本综述基于2025年EAT–Lancet委员会最新研究，系统分析了多模型框架下食物系统转型路径。文章指出膳食改变是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和土地利用压力的最有效杠杆，但需与生产力提升、食物损失浪费减少及循环食物系统（circular food systems）等措施协同，以缓解成本上升并避免公平性风险。综述强调未来建模需整合公平性（justice）、政治经济学（political economy）及行为动力学，并通过区域特异性分析支持政策制定。

　　

引言：多重危机下的食物系统挑战

食物系统既是全球营养供给和经济生计的基石，也是气候变暖、生物多样性丧失等行星级危机的推手。当前系统在健康与公平维度存在显著缺陷：超过8亿人面临营养不良，而逾20亿人受超重或肥胖困扰，饮食相关非传染性疾病已成为早逝的主因。环境层面，食物系统贡献了约三分之一的人为温室气体排放、70%的淡水取用量，并是森林砍伐和生物多样性丧失的首要驱动因素。化肥过度使用导致的生物地球化学流动越界（如氮、磷）更凸显其不可持续性。COVID-19大流行和乌克兰战争进一步暴露全球供应链脆弱性，凸显构建兼具可持续性、健康促进性和韧性的食物系统的紧迫性。

扩展建模分析：2025年EAT–Lancet报告的新视野

2025年EAT–Lancet委员会通过十种全球经济模型的多模型集成（multimodel ensemble），量化了到2050年实现EAT–Lancet对齐食物系统的潜在影响。研究显示，若全球转向健康膳食，可避免1500万死亡案例，并同步减少土地利用、温室气体排放及氮磷消耗。但若仅依赖膳食改变，中低收入国家（LMICs）可能面临食品支出上升和营养不足风险。本专题系列研究进一步深化了对社会公平、可负担性及环境多维影响（如抗菌药物使用）的探索，突破传统模型局限。

关键发现与经验总结

健康膳食转型的核心作用

膳食改变被一致证实为降低环境压力的最有效手段。模型显示，转向EAT–Lancet膳食指南可带来农业排放中位数下降29%、土地利用减少7%，主要源于反刍动物生产削减。然而，单一膳食干预不足以实现所有环境目标，例如氮磷边界突破风险仍存。循环食物系统策略可额外减少14 Tg氮和2 Tg磷排放，但需注意其可能优先废物回收而非减量的矛盾。可负担性方面，健康膳食在LMICs可能加剧经济不平等，需结合工资政策确保脆弱群体获取能力。

高效生产系统的杠杆效应

农业生产效率提升和食物损失浪费减少共同构成食物系统转型的“效率双翼”。全球尺度上，两者均可降低食品价格5–6个百分点，但区域异质性显著：农业生产率提升在印度和撒哈拉以南非洲作用突出，而减少浪费在高收入地区效果更佳。研究警示，集约化生产需配套可持续性保障措施，防止土壤退化或化肥依赖。空间优化生产虽能提升环境效益，但可能引发贸易格局重构与公平性争议，凸显技术转移而非产地迁移的重要性。

农业劳动力的重构冲击

食物系统转型将引发劳动力市场深刻变革。全球转向弹性素食（flexitarian diet）可能导致农业劳动力总体下降5%，但区域波动剧烈：畜牧业主导区（如爱尔兰）劳动力或缩减超60%，而园艺业优势区（如拉丁美洲）需求可增长80%。公正转型需配套技能培训、基础设施投资及非农就业机会，成本最高可达国内生产总值2%。核心在于确保“体面工作”与生活工资，避免生产者无法负担其种植的健康食物。

系统性协同的必然需求

研究最强音在于“组合干预”的协同效益：膳食改变、生产效率提升、浪费减少与气候政策（如碳定价）捆绑实施时，可实现最大环境收益（如年减74亿吨CO₂e排放）并缓解价格波动。但要素间存在张力：健康膳食可能增加果蔬供应链损耗，循环策略可能弱化减废优先级。这要求政策设计需兼顾供给侧与需求侧，例如通过价格信号与行为引导（nudge）协同推动消费习惯变革。

未来建模方向：从技术可行性到实施路径

当前模型仍面临四大挑战：

1. 1.
   尺度细化：全球模型需与区域特异性路径结合，纳入政治经济约束与在地文化因素；
2. 2.
   行为模拟：突破外生膳食假设，通过主体模型（agent-based models）整合社会规范与偏好演化；
3. 3.
   公平量化：开发分布性指标，评估转型对收入、性别、职业的异质性影响；
4. 4.
   创新前瞻：将细胞农业（cellular agriculture）、GLP-1药物等新兴技术纳入情景分析。

最终，模型成果需通过利益相关方共创（co-production）转化为政策语言，在行星边界（planetary boundaries）内指引公平、韧性的食物系统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