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的 affective atmosphere：抖音平台中新疆美食的表演真实性与中国网红经济研究

《Geoforum》：An affective atmosphere of captivation: Douyin, performative authenticity, and Xinjiang food in China’s Wanghong economy

本研究针对网红经济中表演真实性(performative authenticity)的构建问题，通过探讨新疆维吾尔族网红在抖音平台如何构建地域美食文化的真实性，提出了“吸引的 affective atmosphere”这一概念。研究结合民族志 fieldwork 与 digital ethnography，揭示了真实性通过异域奇观和家庭熟悉性两种模式被构建，并受国家-平台 entanglement 与算法治理的深刻影响，对理解中国数字劳动与文化商品化具有重要意义。

　　

在当今数字经济的浪潮下，网红（Wanghong）经济作为一种新兴的劳动形式，其内在的自主性与剥削性并存的特质引发了广泛关注。早期将网红誉为利用创造力获利的自我创业者的论调，往往掩盖了平台经济中固有的权力不对称。算法对网红可见性的支配性作用，强化了一个由内容创作者承担不稳定风险，而平台则从其劳动中提取经济价值的系统。然而，网红的主体性及其内在矛盾——他们的情感能动性（affective agency）、计算策略、自我品牌化与自我剥削的生活体验——尚未得到充分探讨。这一研究空白在中国网红经济中尤为明显，其发展深植于中国不断实验的数字经济土壤，并必须置于父权主导、社会新自由主义化（neoliberalisation）与算法治理（algorithmic governance）相交织的非对称权力关系中。在此背景下，新疆作为中国的民族边疆地区，其维吾尔族网红在数字食品价值链中 navigating 着民族表征、平台算法和国家驱动的文化和谐叙事的多重压力，为研究表演真实性（performative authenticity）的构建提供了极具代表性的场域。

为了深入探究上述问题，发表于《Geoforum》的研究论文《An affective atmosphere of captivation: Douyin, performative authenticity, and Xinjiang food in China’s Wanghong economy》应运而生。该研究旨在审视新疆维吾尔族网红如何通过将地域美食文化置于一个不断变化的氛围组合体（atmospheric assemblage）中，来构建真实的表征。这个组合体由算法、表征与身体表演、城乡结构、民族多样性以及更广泛的经济、政治和文化力量的政策共同构成。研究构建了“吸引的情感氛围”（affective atmosphere of captivation）这一核心概念，将网红实践理论化为通过三个关键维度系统组织注意力（attention）与情感（affect）的氛围组合体：感官与身体参与、注意力的时空组织，以及通过算法和地理技术（geo-technologies）进行治理。

本研究主要采用了民族志田野调查（ethnographic fieldwork）和数字民族志（digital ethnography）相结合的方法。实地调查于2024年2月至8月在新疆进行，辅以对维吾尔族网红、多频道网络（MCN）员工、算法工程师和供应商的十七次半结构化访谈。在2023年至2025年期间，运用移动虚拟民族志（Mobile virtual ethnography）来建立本研究的影响者池，收集他们表演真实性的实践数据，以及他们与供应链上其他行动者和观众的互动数据。研究选择抖音（Douyin）作为主要数据收集和分析平台，因其在中国食品行业网红经济中占据主导份额。此外，研究还利用了国务院、农业农村部等公共部门的档案数据以及字节跳动的报告。

The influencer economy

研究首先回顾了网红经济的理论渊源，将其追溯至斯里夫特（Thrift）提出的表演经济（performance economy）概念。网红经济的核心是表演真实性（performative authenticity），这是一个为获取观众信任和参与而刻意构建并持续维护真实自我的过程。借鉴麦坎内尔（MacCannell）在旅游研究中提出的“舞台化真实性”（staged authenticity），研究指出网红经济中的真实性同样是一种被精心策划的表演。

Harvesting in Xinjiang is exotic

通过对案例的分析，研究揭示了第一种真实性构建模式：异域奇观。以在抖音上销售新疆新鲜水果的维吾尔族主播H为例，她的直播内容通过强调空间和文化的距离感来构建真实性。直播场景设置在新疆广阔的果园和田间地头，主播身着民族服饰，展示独特的自然风光和采收过程。这种表演利用了观众对新疆的异域想象，将地域文化标识（ethnic markers）和地理空间线索（geospatial cues）转化为可商品化的情感资源（affective resources），从而吸引和维持观众的注意力。

Reassembling the indigenous: Two calculations on the authentic Xinjiang food culture

研究进一步分析了第二种真实性构建模式：家庭熟悉性。这种模式通常体现在短视频中，内容聚焦于维吾尔族母亲在家中厨房烹饪传统美食的日常场景。通过展现母性经验、家庭氛围和熟悉的烹饪过程，这种表演构建了一种根植于日常生活的亲切感和真实性。与异域奇观不同，它削弱了文化距离，强调文化的可接近性和共享的日常生活经验。

Conclusion

研究结论指出，新疆网红经济中的真实性并非固有的文化本质，而是一种精心策划的情感建构（affective construct）和商品。维吾尔族网红战略性地部署民族标记、季节节奏和地理空间线索，以维持观众注意力并优化平台可见性，从而将文化身份转化为可商品化的情感资源。这两种真实性模式——异域奇观和家庭熟悉性——都运作于国家-平台纠缠（state-platform entanglements）之中，使得网红劳动与乡村振兴等国家政策保持一致，同时使创作者屈从于算法治理（algorithmic governance）。这种氛围建构将个体文化表达转化为经过计算的商业表演，旨在优化数字注意力的提取，同时仍嵌入于当代中国边疆发展和民族表征的更广泛的政治经济（political economies）之中。

该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它通过提出“吸引的情感氛围”这一概念，将网红经济中真实性的讨论从个人表演层面拓展至一个容纳了算法、物质基础设施、感官体验、地缘政治和政策力量的更广阔的组合体分析框架。这不仅深化了对中国特定语境下数字劳动和文化商品化的理解，也为研究全球范围内平台经济、民族表征与地域发展交织的复杂现象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工具和实证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