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转型能否促进碳减排？来自中国微型企业和上市公司的最新证据

《Environmental Impact Assessment Review》：Does digital transformation enhance carbon reduction? New evidence from micro-enterprises and listed enterprises in China

数字技术通过提升企业资源效率、促进绿色创新和优化运营降低碳排放，异质性分析表明其减排效应在制造业、上游产业、中西部及国有企业中更显著，环境政策不确定性会削弱该效应。

　　企业数字化转型（DT）对碳排放的影响是一个日益受到关注的研究领域，尤其是在全球应对气候变化、实现“净零”目标的背景下。随着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和大数据等技术的快速发展，数字化已成为提升企业竞争力和应对环境挑战的重要手段。本文通过分析中国上市公司和微观企业税收调查数据，探讨了企业数字化转型对碳排放的具体影响，并揭示了其作用机制及不同企业类型的异质性特征。

全球变暖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温室气体排放，尤其是二氧化碳（CO?）的过量排放。尽管各国都在努力履行《巴黎协定》下的减排承诺，但2023年的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达到了历史峰值，约为368亿吨，较2022年增长了1.1%。这一数据表明，即便在政策推动下，全球碳排放仍呈现出上升趋势。同时，极端天气事件带来的经济损失预计将达到1430亿美元，而温室气体排放造成的总成本可能占全球GDP的5%。因此，减少碳排放不仅是环境治理的需要，也是保障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任务。

在这样的背景下，企业作为宏观经济的微观载体，在实现国家碳减排目标中扮演着关键角色。企业通过自身的运营和技术创新，可以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碳排放水平。近年来，数字化转型被认为是一种能够有效促进碳减排的策略。例如，通过优化生产流程、提高资源利用效率以及推动绿色技术创新，企业可以降低其碳足迹。然而，当前关于数字化转型对碳排放影响的研究仍存在一些局限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碳排放数据的测量精度不足；二是对企业异质性的关注不够；三是对制度环境因素的考量较少。

为了克服这些局限性，本文采用了更加精确的微观企业数据进行研究。首先，我们通过匹配上市公司数据与中国的微观企业税收调查数据库，构建了企业层面的碳排放指标。与以往研究中普遍采用的行业平均水平相比，这种方法能够更准确地反映企业自身的碳排放情况，从而减少测量误差，提高分析的可靠性。其次，我们引入投入产出表，测量各行业的上游程度，以探讨数字化转型在产业链不同环节中的碳减排效应。这种方法有助于识别上下游企业在数字化转型中的差异化表现，揭示技术溢出效应、供应链联动和竞争强度等因素对碳减排的影响。最后，我们考虑了环境政策不确定性（EPU）这一制度因素，评估其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碳减排效果的调节作用，特别是在高污染行业中。

研究结果显示，企业数字化转型对碳排放具有显著的减少作用。在基准回归分析中，数字化转型的系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为负，表明数字化转型能够有效降低企业的碳排放水平。具体而言，当数字化转型水平提高一个标准差时，企业的碳排放量平均减少18.35%。这一结果支持了我们的核心假设，即数字化转型有助于企业实现碳减排目标。此外，研究还发现，数字化转型不仅影响企业的直接碳排放，还对间接碳排放产生积极影响，例如通过优化供应链管理减少运输和物流环节的碳排放。

进一步的异质性分析表明，数字化转型在不同行业、地区和企业类型中的碳减排效果存在显著差异。上游行业、制造业企业、中西部地区以及国有企业的碳减排效果更为明显，这可能与这些企业在产业链中的位置、技术依赖性和政策环境等因素有关。例如，上游企业在生产过程中往往需要更多的原材料和能源，而数字化转型能够通过提高生产效率和优化资源配置，显著降低其碳排放。制造业企业则由于其生产流程复杂、能源消耗大，更有可能通过数字化转型实现显著的碳减排。中西部地区由于产业结构相对传统，数字化转型可能在推动绿色创新和提高资源利用效率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而国有企业由于其政策导向和资源禀赋，可能更容易实施数字化转型，并从中获得更大的环境效益。

在作用机制方面，研究发现数字化转型主要通过两种途径减少碳排放：一是提高资源利用效率，降低运营成本；二是推动绿色技术创新，优化生产系统。具体而言，数字化转型能够帮助企业实现更精细化的管理，减少能源浪费和原材料损耗，从而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同时，数字化技术的应用还能够促进绿色技术的研发和推广，使企业能够采用更加环保的生产方式，减少碳排放。这些机制表明，数字化转型不仅是提高企业效率和竞争力的工具，也是实现绿色发展的有效手段。

然而，研究也发现，环境政策不确定性（EPU）可能会削弱数字化转型对碳减排的效果。通过对政府报告和企业公告进行文本挖掘，我们构建了一个企业层面的EPU指数，并发现EPU对碳减排效果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这一结果表明，政策的不确定性可能会影响企业对数字化转型的投入和实施效果，尤其是在高污染行业中，企业可能更倾向于保守策略，减少对新技术和新流程的采纳。因此，为了充分发挥数字化转型在碳减排中的作用，政府和相关机构需要提供更加稳定和可预测的政策环境，以增强企业的信心和积极性。

本文的研究成果为企业和政策制定者提供了重要的参考。首先，企业应认识到数字化转型在碳减排中的关键作用，并积极采取措施推进数字化进程。这不仅有助于提高企业的运营效率和市场竞争力，还能够促进绿色技术创新，实现可持续发展。其次，政策制定者应关注不同行业和企业类型在数字化转型中的异质性，制定更加精准和有针对性的政策支持措施。例如，针对上游行业和制造业企业，可以提供更多的技术支持和资金补贴，以鼓励其采用数字化技术进行碳减排。此外，政府还应加强环境政策的稳定性，减少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的影响，从而确保数字化转型在碳减排方面的积极作用能够充分发挥。

本文的研究方法和数据来源也为后续相关研究提供了借鉴。通过采用微观企业数据，我们能够更准确地衡量企业的碳排放水平，减少行业平均水平带来的偏差。同时，通过引入投入产出表和EPU指数，我们能够更全面地分析数字化转型在不同行业和制度环境下的影响，揭示其作用机制和异质性特征。这些方法的应用不仅提高了研究的科学性和准确性，也为进一步探讨数字化转型与碳减排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新的思路。

总之，数字化转型在减少企业碳排放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但其效果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包括企业类型、行业位置和政策环境等。为了实现更加有效的碳减排，企业需要结合自身特点，制定合理的数字化转型策略，而政策制定者则应通过优化制度环境，为企业提供更多的支持和保障。只有这样，数字化转型才能真正成为推动绿色发展的强大动力，助力全球实现“净零”碳排放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