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自闭症成人焦虑与重复行为及社交障碍的关联：一项三期临床试验的纵向分析

《Scientific Reports》：Anxiety, repetitive and restricted behaviors and interests, and social communication in autistic adults: an exploratory analysis of a phase 3, randomized clinical trial

本研究针对自闭症成人普遍存在的焦虑问题，通过分析一项三期临床试验（NCT03504917）的322名成人数据，发现焦虑症状与重复刻板行为（RRB）显著相关（r=0.22, P<10-3），而社交沟通障碍（CSCI）对焦虑的影响完全由RRB介导。这一发现揭示了RRB在自闭症成人焦虑表现中的关键作用，为针对性干预策略提供了新方向。

　　

在神经多样性群体中，自闭症谱系障碍（Autism Spectrum Disorder, ASD）患者面临着一个不容忽视的健康挑战：高达27%的成年人被诊断患有焦虑障碍，这一比例显著高于普通人群。更令人担忧的是，医疗专业人员往往对自闭症患者独特的临床表现缺乏了解，导致共病精神健康问题带来的负担进一步加重。尽管焦虑与自闭症的共病现象已得到广泛确认，但关于症状严重程度之间的关联，特别是在成人群体中的研究却寥寥无几。

以往的研究呈现出一幅矛盾的图景：九项研究中有七项发现重复刻板行为（Restricted and Repetitive Behaviors and Interests, RRB）与焦虑存在显著关联，但社交沟通和互动障碍（Challenges in Social Communication and Interaction, CSCI）与焦虑的关系则不甚明确。这种研究空白在成人自闭症群体中尤为明显，仅有一项研究定量探讨了这三个症状领域之间的相互作用。

为了填补这一知识空白，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探索性分析，数据来源于V1aduct（NCT03504917）——一项大型三期临床试验。该研究最初旨在测试血管加压素1a受体选择性拮抗剂balovaptan在改善自闭症成人社交沟通方面的疗效。虽然药物干预未显示出显著效果，但这项研究为探索自闭症成人的临床特征提供了宝贵机会。

研究团队对322名自闭症成人（64名女性，年龄27±10岁）的数据进行了深入分析，这些参与者在基线、第12、24、36和52周接受了汉密尔顿焦虑评定量表（Hamilton Anxiety Rating Scale, HAM-A）、重复行为量表修订版（Repetitive Behaviors Scale-Revised, RBSR）和文兰适应行为量表第二版（Vineland Adaptive Behavior Scales 2, VABS）的评估。

研究方法上，本研究采用了混合效应模型分析纵向数据，计算了HAM-A、RBSR和VABS-SC（社交和沟通领域标准分）之间的相关性，并控制了年龄、性别、智商（IQ）和抗焦虑/抑郁药物使用等混杂因素。通过基线数据的偏相关分析和中介分析，深入探讨了变量间的相互关系。所有分析均对治疗分组设盲，因主要研究分析未发现治疗效应。

临床特征随时间变化

所有三个结局指标在研究初期都显示出症状严重程度的大幅改善，之后临床症状变化趋于稳定，特别是在第24周后。女性参与者的焦虑水平显著高于男性（t=-3.6, P<10^-3），接受焦虑或抑郁治疗的参与者平均HAM-A得分较高。男性RBSR得分高于女性（t=2.8, P=0.006）。低阶RRB与年龄呈负相关（t=-2.4, P=0.018），每十年下降0.7分，而高阶RRB与年龄无显著关联。

焦虑与核心自闭症症状的关联

最核心的分析发现，HAM-A与RBSR得分之间存在显著相关性（r=0.22, P<10^-3），表明成人ASD中焦虑与RRB相互关联。此外，焦虑与CSCI也存在较小但显著的关联（HAM-A与VABS-SC：r=-0.16, P=0.007）。

RRB亚型分析

低阶和高阶RRB领域均与焦虑显著相关（r=0.22, P<10^-3和r=0.17, P=0.002）。在RBSR的六个子量表中，刻板行为子量表与HAM-A的相关性最强（r=0.21），而自伤行为子量表与HAM-A得分的关联相对较弱（r=0.16）。

中介分析揭示关键机制

尽管焦虑与CSCI存在表面相关性，但中介分析显示，CSCI对焦虑的平均直接效应不显著（c'=-0.02, P=0.17）。这表明，尽管焦虑与CSCI存在数值上的相关性，但这种关系很可能由RRB与CSCI之间的强相关性所解释，一旦控制RRB的影响，这种关系就完全消失。

研究的讨论部分强调，当前研究的主要发现是焦虑与RRB之间的正向关联，这表明在自闭症成人中，更明显的RRB伴随着更高的焦虑水平。这一发现与Kuzminskaite等人的研究一致，尽管两项研究在工具使用、性别比例和平均年龄方面存在差异。

一个重要结论是，焦虑与CSCI之间的关联完全由RRB介导。证据表明，在没有明显RRB的情况下，加重的社交和沟通挑战与自闭症成人的焦虑无关。

关于焦虑与RRB之间因果关系的方向性仍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几个质性研究提出，RRB具有镇静作用，是对焦虑情境的应对策略。然而，当前研究中的相关性较小（r=0.22），其临床意义尚不明确。即使焦虑与RRB存在因果关系，也只有对焦虑产生非常大的治疗效果才可能对RRB产生可观察的影响。

研究还发现，在筛查时智商（IQ）与HAM-A得分之间没有关联的证据（t=1.3, P=0.178）。年龄与RBSR总分之间也没有显著关联，但低阶RRB的强度随年龄增长有小幅但显著的下降。

本研究存在若干局限性。主要的焦虑测量工具HAM-A评估的是焦虑的临床体征，不能与焦虑障碍的临床诊断相媲美。所有量表都是临床医生评估或照顾者报告，无法完全捕捉参与者的个人体验。研究仅招募了发达国家的参与者，不能代表其他地理和社会经济背景下的情况。此外，样本中年轻人比例过高，可能反映了自闭症症状严重程度的偏差。

尽管存在这些局限性，该分析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表明自闭症成人中焦虑与RRB之间存在小而显著的关系。此外，研究提示焦虑与CSCI之间没有直接关系，这些症状之间的明显相关性是通过它们与RRB的共同关系介导的。这些发现有助于更好地针对自闭症成人可用的临床干预和服务。

该研究论文发表于《Scientific Reports》，为理解自闭症成人焦虑症状的机制提供了重要见解，为未来研究方向和临床干预策略奠定了坚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