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农村、区域和偏远地区粮食安全系统变革：基于系统性创新实验室方法的案例研究

《AGRICULTURE AND HUMAN VALUES》：Food security systems change: a case study from rural, regional, and remote Australia

本研究针对澳大利亚农村、区域和偏远地区居民面临的粮食安全挑战，应用适应性系统性创新实验室方法，评估了148项粮食安全倡议的系统变革特征。研究发现，现有倡议在政府与社区双向沟通方面的系统变革特征最为薄弱，提出通过加强集体知识构建和战略性政策倡导，可促进实现更全面、有效和可持续的粮食安全成果。该研究为解决复杂社会政策问题提供了创新的系统变革方法论。

　　

在澳大利亚广袤的农村、区域和偏远地区，居民们正面临着一个看似简单却极其复杂的问题——如何确保每个人在任何时候都能获得充足、安全且富有营养的食物。粮食安全（Food Security, FS）作为一个典型的“棘手问题”（wicked problem），其复杂性源于相互关联的多种因素，包括地理隔离、经济波动、社会不平等以及气候变化的冲击。令人担忧的是，澳大利亚近13%的人口处于中度或重度粮食不安全状态，这一比例甚至高于美国、加拿大和英国等发达国家。更严峻的是，农村、区域和偏远（Rural, Regional and Remote, RRR）地区的居民承受着不成比例的粮食安全挑战，他们往往面临食品价格更高、选择更少、运输距离更远的困境。

传统的解决方案，如紧急食品救济和营养教育项目，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问题，却往往只针对粮食安全的某一个维度（如食物获取），而未能全面解决其根本决定因素。这就好比用创可贴处理系统性创伤——能暂时止血，却无法治愈深层病因。粮食安全包含六个相互关联的维度：可获得性（Availability）、可及性（Access）、利用（Utilisation）、稳定性（Stability）、主体性（Agency）和可持续性（Sustainability），需要同时应对这些维度才能实现真正的变革。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名为“食品社区”（Food Community）的创新性研究项目，旨在通过系统性创新实验室（Systemic Innovation Lab, SIL）方法，识别、评估和加强RRR西澳大利亚地区的粮食安全倡议。这项研究发表在《AGRICULTURE AND HUMAN VALUES》期刊上，由斯蒂芬妮·L·戈德里奇（Stephanie L. Godrich）领衔的研究团队完成。

为了深入探究RRR地区粮食安全倡议如何支持系统变革，研究人员采用了适应性系统性创新实验室方法的六个阶段，重点关注其中四个核心阶段。研究团队通过系统性的互联网搜索、咨询专家组和滚雪球抽样等多种方式，在西澳大利亚的六个地区（Wheatbelt、Midwest、Great Southern、Kimberley、Pilbara和Goldfields）识别了308个潜在的粮食安全倡议。最终，他们对101名参与者进行了94次半结构化访谈，涵盖了148个独特的粮食安全倡议。

研究采用的关键技术方法包括：基于复杂性理论和设计理论的系统性创新实验室框架；包含九个重点领域（Focus Areas, FAs）和36个系统变革特征的评估体系；在线系统变革工具（Tool for Systemic Change, TSC）进行数据映射和分析；以及针对西澳大利亚RRR地区粮食安全倡议领导者的定性访谈和主题分析。研究样本覆盖了西澳大利亚内区域、外区域、偏远和极偏远乡镇的粮食安全倡议，排除了离散的极偏远原住民社区（因需不同的参与方式）。

研究结果

倡议类型和粮食安全维度分析

研究发现，食品素养和健康促进倡议是最常见的类型（占38.5%），其次是紧急食品救济或社区项目（占30%）。就解决的粮食安全维度而言，“食物获取”是最多倡议针对的维度（89个倡议），而“稳定性”、“主体性”和“可持续性”维度则相对较少受到关注。这一分布模式反映了当前解决方案生态系统的特点——偏重传统应对方式，而对较新认可的粮食安全维度关注不足。

系统变革特征分布 across 九个重点领域

研究通过分析倡议对36个系统变革特征的掌握情况，揭示了RRR西澳大利亚粮食安全系统的优势和薄弱环节。

重点领域1“打破现状”（Shake things up）是倡议表现最强的领域，平均56%的倡议具备相关特征。其中89%的倡议能够“识别清晰的地理或问题边界”，但只有约30%的倡议能够“挑战现状”或“引出不同（和冲突的）观点”。

重点领域2“联合与扩散”（Join up and ripple out）有46%的倡议具备相关特征。71%的倡议通过建立与其他项目、团体或个人的联系来扩大影响力，但只有25%的倡议能够“通过多样化的社区工具或问题框架来满足不同观点”。

重点领域5“构建集体知识”（Build collective knowledge）有38%的倡议具备相关特征。54%的倡议使用技术来理解和分享粮食安全信息，但只有24%的倡议能够“让人们了解粮食安全的大局”。

政府-社区互动相关领域表现最弱

研究最显著的发现是，与政府-社区互动相关的四个重点领域（FA6-FA9）是系统变革中最薄弱的环节：

重点领域6“协调政府与社区”（Align government and community）只有20%的倡议具备相关特征，其中仅10%的倡议“支持公务员解释粮食安全政策”。

重点领域7“用社区声音塑造政策”（Shape policies with community voice）只有16%的倡议具备相关特征，其中19%的倡议“协助民选代表考虑社区关于粮食安全的观点和想法”。

重点领域8“利用社区专业知识”（Tap into community know-how）有30%的倡议具备相关特征，超过一半（51%）的倡议能够“将社区主导的活动与政府战略规划联系起来”。

重点领域9“推广社区倡议”（Promote community initiatives）表现最差，只有10%的倡议具备相关特征，其中仅3%的倡议“支持民选代表使用社区关于粮食安全的知识、想法和创新”。

案例研究展示系统变革实践

研究还通过两个典型案例展示了倡议如何在实践中体现系统变革特征：

案例一是一个可食用食品种植教育倡议，它通过使用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作为活动基础来考虑粮食安全的整体视图（FA1），将特别设计的食品角色形象融入种子包装（FA3），并在COVID-19边境关闭期间调整种子供应策略以适应本地限制（FA4）。

案例二是一个社会企业食品分发倡议，通过建立与食品救援组织的网络联系（FA2），利用董事会成员作为媒体发言人和社区对话推动者（FA3），以及将社区粮食安全信息收集用于地方政府决策（FA9）等方式，展示了多层次系统变革实践。

研究结论与讨论

这项研究首次全面评估了澳大利亚全州范围内的粮食安全系统，揭示了RRR西澳大利亚地区粮食安全倡议在支持系统变革方面的现状。研究发现，虽然现有倡议在建立边界、创建联系和适应本地环境等方面表现较强，但在促进政府与社区之间双向沟通的关键系统变革特征上严重不足。

这种政府-社区互动的缺失限制了粮食安全解决方案生态系统实现根本性变革的潜力。当社区倡议与政府政策脱节时，它们往往难以获得可持续的支持和资源，也无法将本地创新和经验有效转化为更广泛的政策和实践。同时，政府也失去了了解社区实际需求和测试创新解决方案的宝贵机会。

研究强调，解决像粮食安全这样的“棘手问题”需要政府和社区的共同努力。倡议领导者需要从机会性的政府互动转向战略性的政策倡导，包括制定清晰的倡导策略、组建倡导联盟，以及将工作与政府规划和优先事项对齐。同时，政府也需要创造更多渠道和机会，让社区知识和创新能够被纳入政策制定过程。

这项研究的意义在于为RRR地区的粮食安全实践提供了具体的改进方向。通过加强倡议在薄弱重点领域的系统变革特征，特别是促进政府与社区之间的有效互动，可以推动粮食安全系统向更全面、有效和可持续的方向转变。研究提出的系统性创新实验室方法也为解决其他复杂社会问题提供了可借鉴的方法论框架。

未来研究可以进一步探索如何最佳地过渡倡议系统，以更有效地支持基于地方的系统变革，特别是在不同文化和地理背景下验证和适应这一方法。对于像澳大利亚这样地域广阔、人口分散的国家来说，这种基于地方的系统变革方法尤为重要，它为解决长期存在的粮食不平等问题提供了新的希望和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