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如何引导记忆检索：对“知识目标论”的挑战与修正

《Episteme》：Curiosity and Mental Search

本文针对“好奇心不应指向已知问题”的Ignorance Norm观点，通过分析FOK（Feeling of Knowing）、TOT（Tip-of-the-Tongue）等元认知机制与好奇心在记忆检索中的作用，论证了好奇心驱动个体对已知但暂时无法提取的信息进行内部搜索（Mental Search）具有认知合理性，并指出好奇心真正目标可能是“现时知识”（Occurrent Knowledge），为理解好奇心的认知功能提供了新视角。

　　

当我们明明知道某个问题的答案，却一时想不起来时，那种“话到嘴边说不出”的焦灼感往往伴随着强烈的好奇心——我们迫切地想要“找回”那个已知的答案。传统哲学观点认为，好奇心应该以获取新知识为目标，因此对已知问题保持好奇是不恰当的，这被称为“无知规范”（Ignorance Norm）。但现实中，这种对已知信息的好奇却普遍存在，并在记忆检索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发表在《Episteme》上的这项研究通过整合哲学分析与认知科学证据，对这一传统观点提出了挑战。

为了探究好奇心与已知知识的关系，研究者采用了理论分析结合实证研究综述的方法。关键方法包括：对元认知感觉（如FOK、TOT）的心理学实验数据进行系统梳理；通过行为观察（如信息选择偏好）和自陈式报告（如好奇心强度评分）双路径测量好奇心；以及哲学概念分析（如区分现时知识Occurrent Knowledge与 dispositional knowledge）。

The nature of curiosity

研究首先明确了好奇心的本质是一种以问题为指向（question-directed）、具有内在动机的态度。与将好奇心视为对命题的欲望不同，这种观点更能解释低等生物（如章鱼、婴儿）的好奇行为，因为它不要求主体具备“知识”“无知”等元认知概念。

The Ignorance Norm and the aim of curiosity

文章通过“Idle Curiosity 2”等案例说明，当个体对已知答案的问题表现出好奇时，直觉上会感到“不恰当”。支持“无知规范”的学者认为，好奇心的目标是知识，其满足条件在于获得答案（如Whitcomb的“独特满足者”理论）。因此，对已知问题好奇被视为一种规范违反。

Being curious about what you know

然而，“Colleague”和“Keys”等案例表明，个体完全可能在对某问题有知识（如钥匙在网球包中）的同时，因信息暂时无法提取而对其产生好奇。研究提出两个关键论点：第一，个体往往能通过“知晓感”（FOK）准确判断自己拥有暂时无法提取的知识（KIK原则）；第二，在此类情境中，好奇心驱动记忆检索行为是恰当的（PC原则）。心理学实验显示，高FOK不仅可靠预测后续检索成功率，还会诱发更强的好奇心，促使个体更持久地搜索记忆，最终促进知识提取。

Two objections

针对“暂时不可提取的信息不算知识”的质疑，研究指出，记忆中的知识本就包含“现时”与“非现时”（dispositional）两种状态，检索困难并不剥夺其知识地位。对于案例的直觉反常，研究者提出修正：问题可能不在于违反“无知规范”，而在于个体对“现时知识”产生好奇。因此，更合理的规范可能是“非现时知识规范”（Non-occurrent Knowledge Norm），即禁止对已有现时答案的问题好奇。

研究结论强调，好奇心在驱动“内部搜索”（如记忆检索）时具有适应性价值，因此对已知信息的好奇在认知上是恰当的。这不仅否定了“无知规范”，还对“好奇心以知识为目标”的主流观点提出修正：好奇心的真正目标可能是获得“现时知识”，即能被意识调用并用于决策的知识状态。这一发现深化了对好奇心认知功能的理解，揭示了内部导向的 inquiry（如记忆检索）与外部导向的 inquiry（如查阅资料）在机制和规范上的连续性，为未来研究开辟了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