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原住民女性全人健康促进：基于身体活动的干预方案扫描与前景实践分析

《Canadian Journal of Public Health》：Physical activity–based, wholistic, wellness interventions for Indigenous women in Canada: An environmental scan to identify programs and promising practices

本研究针对加拿大原住民女性健康不平等问题，通过环境扫描方法系统梳理了1990-2022年间以身体活动（PA）为基础的全人健康干预项目。研究团队结合范围综述与关键知情人访谈，识别出22个相关项目，发现现有项目普遍存在资金短缺、文化适配性不足及缺乏系统性评估等问题。研究强调步行、团体活动及土地实践（on-the-land activities）作为有效干预形式，并指出需整合精神、情感、心理与身体健康的全人视角。成果为优化原住民女性健康干预提供了实践依据，对推动健康公平具有重要政策意义。

　　

在加拿大，原住民女性面临着显著的健康不平等问题。数据显示，她们在肥胖、心理健康障碍、心血管疾病、糖尿病等多种疾病上的患病率均高于非原住民群体。这种差距的根源复杂多元，包括殖民主义遗留的社会与物质后果、结构性不平等、反原住民种族主义以及营养和身体活动不足等多重因素。尤其值得关注的是，原住民女性的健康状况甚至比原住民男性更为严峻，这背后还交织着父权权力关系和性别歧视的额外负担。规律的身体活动（PA）是预防肥胖和慢性疾病的有效手段，但研究表明，原住民女性的身体活动水平普遍较低，且在青春期后显著下降。这不仅是由于结构性障碍，也与社会文化因素密切相关。

传统的西方医学模式往往难以完全契合原住民的健康观念。在许多原住民文化中，健康被视为一个全人（wholistic）概念，强调精神、身体、心理、情感以及环境维度之间的和谐与平衡，这常通过医学轮（Medicine Wheel）的框架来体现。因此，学者们开始探索将身体活动视为一种疗愈和促进非殖民化的途径。社区健康项目是增加身体活动和提供营养知识的有效方式，但针对原住民女性的此类项目却十分有限。尽管加拿大针对原住民群体的身体活动编程有所发展，但通常侧重于男性成人运动和儿童活动，专门针对女性的非运动类身体活动项目存在明显空白。先前的研究也指出，需要基于社区参与和文化安全性的干预措施。

为了解这一现状并指导未来实践，研究人员在《Canadian Journal of Public Health》上发表了一项环境扫描研究。该研究旨在：（1）验证加拿大是否存在针对原住民女性的、基于身体活动的全人健康干预项目的缺乏；（2）回顾现有项目；（3）通过识别“有前景的实践”来帮助相关组织开发和实施有效的预防性健康干预。研究的一个战略重点是改进一个名为Makoyoh'sokoi（狼道计划）的现有干预项目，这是一个在艾伯塔省和萨斯喀彻温省运行的、为期15周的全人健康项目。

为达成研究目标，研究人员采用了多方法策略。首先，他们与社区咨询小组合作创建了一个逻辑模型，明确了研究路径。其次，他们进行了一项范围综述，系统检索了1990年1月至2022年3月期间八个数据库（如OVID Medline, PubMed, CINAHL等）及相关灰色文献，寻找针对加拿大原住民成年女性、基于PA且包含至少另一项全人健康（精神、心理或情感）元素的干预研究。搜索策略经过精心设计，包含了广泛的原住民术语和传统身体活动（如“土地活动”）。文献筛选和数据提取由多名评审员独立完成。此外，研究还进行了15次关键知情人访谈，受访者包括项目负责人、社区专家等，以获取未发表的实践知识和见解。访谈内容与文献发现一起进行了主题分析，最终结果与社区咨询小组和项目负责人共同讨论，以确定共同主题和“有前景的实践”。

范围综述的结果

通过系统检索和筛选，范围综述最终确定了16项干预措施（由17篇文章报告）。这些干预措施类型多样，包括旨在增加PA和改善生活方式的项目（7项）、糖尿病预防项目（5项）以及孕妇PA项目（3项）。大多数项目样本量较小，且主要集中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和安大略省等较大省份。

一个关键的发现是，几乎所有项目（除一项外）都涉及社区咨询，并且许多项目有社区成员参与项目交付，这被强调为对文化相关性和安全性至关重要。然而，只有三个项目明确说明涵盖了医学轮的四个象限（精神、身体、心理、情感）。仅有Lavallée (2007) 的研究使用了 Indigenous research methods（如分享圈）进行评估。在尝试测量PA改善的七个项目中，有三个报告了积极结果，例如自我报告的PA得分、每周总步数或最大摄氧量（VO₂ max）的改善。此外，一些项目还报告了PA变化之外的积极成果，包括营养知识增加、更健康的食物获取和制备方法、参与团体运动的信心增强、静坐行为减少、学习专注和放松技巧、人体测量学和血清生物化学指标改善，以及对糖尿病预防的承诺增强。

关键知情人访谈的发现

访谈揭示了六项针对原住民女性的全国性PA项目（不包括Makoyoh'sokoi以避免偏见）。这些项目大多是社区基础的，并努力融入文化元素。访谈确认了针对原住民儿童和成人体育运动的编程比针对女性的非运动PA编程更为普遍。

访谈中识别出的主要挑战包括：资金不足（对组织和参与者都是如此）、儿童保育问题、参与者资源有限（如健康食品、设备）、以及项目评估资源匮乏。另一方面，“有前景的实践”包括：让社区参与设计和运营、确保文化相关性和安全性、避免泛原住民化、采用积极的力量视角（而非缺陷视角）、将健康元素超越PA（如融入传统文化、仪式、食物）、重视团体干预模式、保持项目每周和每年的持续性、以及利用步行等易于开展的活动形式。社交媒体（如Facebook）和口碑被证明是有效的营销方式。

综合分析与讨论

将范围综述和访谈结果综合后，研究提炼出了指导未来干预设计的关键主题。

首先，文化嵌入与社区参与 是成功干预的基石。在项目设计中融入文化元素，无论是从教育角度了解文化，还是从精神层面为个人提供与文化重新连接或确认联系的机会，都深受欢迎。社区参与的设计和运营能确保项目适应当地独特的需求和文化传统。

其次，全人健康视角 至关重要。研究证实，除了身体层面的变化，精神、情感等方面的改变对参与者同样重要，甚至更为关键。这些变化难以用量化指标衡量，更适合使用定性方法，特别是 Indigenous methodologies（如分享圈、影像发声Photovoice），这些方法能更好地捕捉非线性的疗愈过程。

第三，避免泛原住民化（Pan-Indigeneity） 和采用力量视角（Strengths-based Perspective） 是关键原则。在多元原住民文化共存的地区，项目应尊重并反映这种多样性，而非追求同质化。将原住民女性定位为具有韧性和力量的个体，而非强调其弱势，更能激发参与者的能动性。这与McGuire-Adams提出的通过身体活动进行非殖民化的理念相呼应。

第四，团体干预模式 显示出优势。研究发现，基于团体的活动在促进健康改善方面比个体化项目更有效，这与社会认知理论以及原住民文化重视关系的特性相符。对Makoyoh'sokoi项目的现实主义评估也发现，其成功机制部分源于“通过集体努力支持自我实现”和“提供社会文化支持”。

最后，资源挑战 是最大的障碍之一。资金不足严重限制了项目的可持续性、人员配备和评估工作的严谨性。参与者个人的经济困难也构成了参与障碍。尽管近年来政府有增加对原住民体育和健康项目的投资，但持续性的资源投入仍是确保项目成功和扩大影响的关键。

研究结论与意义

这项环境扫描研究清晰地揭示了加拿大针对原住民成年女性的、基于身体活动的全人健康干预项目存在显著不足。尽管存在一些有价值的实践，但项目数量有限，且普遍面临评估不完善、资源短缺等问题。

研究识别出的“有前景的实践”——如深度的社区参与、文化安全性、全人健康框架、团体活动模式、项目持续性以及步行等易于实施的活动——为未来项目的设计、实施和优化提供了切实可行的指导。这些实践强调干预措施必须扎根于社区文化，尊重多样性，赋能于参与者，并确保长期稳定运行。

该方法论上的启示是，在检索与原住民健康相关的文献时，需要使用更全面、更具包容性的搜索策略。同时，结合文献回顾和关键知情人访谈的环境扫描方法，能有效捕捉到那些未发表但蕴含重要实践智慧的知识。

总之，这项研究为政策制定者、社区组织和健康从业者敲响了警钟，强调亟需优先开发和资助针对原住民女性的、文化适宜的、全人健康导向的身体活动项目。落实真理与和解委员会（TRC）的呼吁（第87-91条），投资于此类健康促进干预，不仅是解决健康不平等的关键步骤，也是走向真正和解与健康公平的重要途径。最近加拿大政府宣布的“社区社会发展的体育计划”（SSDIC）第三流资金等举措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但需要各级政府和组织的持续承诺与协作，才能为原住民女性创造一个更健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