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性风险评估新方法：参与式系统映射在环境健康风险治理中的应用与反思

《Global Sustainability》：cascading systemic risks, ‘watchpoints’ and interventions – methodological reflections

本刊推荐：为应对空气污染、新发人畜共患病和粮食安全等系统性环境风险对英国公共卫生的威胁，Tom H. Oliver等研究人员开展了名为"SysRisk"的参与式系统映射研究。通过召集36名跨领域专家，在PESTLE（政治、经济、社会、技术、法律/监管、环境）框架下，针对三个案例研究构建了39条风险级联路径，识别出681个监测观察点和干预措施。研究创新性地提出了基于认知多样性的专家选择方法，并利用开源参与式系统映射软件（PRSM）进行风险路径可视化。特别值得关注的是，研究发现生物安全案例中70%的干预措施对粮食安全具有协同效益，而空气质量干预措施的多功能性相对较弱。该研究为政府部门的系统性风险治理提供了方法论参考，强调需通过跨部门协作识别具有多重效益的干预措施。研究成果对完善《联合国减少灾害风险框架》等国际风险管理倡议具有实践意义。

　　

在全球环境持续退化的背景下，人类健康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系统性威胁。空气污染、新发传染病和粮食不安全等问题相互交织，形成复杂的风险网络，传统的风险评估方法往往难以应对这种非线性、跨系统的风险传导机制。正如世界经济论坛在《2024年全球风险报告》中指出的，在日益互联的世界中，系统性风险的发生可能性正在显著增加。然而，现有政府风险管理程序在理解和应对这类风险方面仍存在重大缺陷，包括对风险概率和后果的多维度认知不足，以及难以协调风险时间框架与决策程序之间的矛盾。

针对这一挑战，由英国雷丁大学Tom H. Oliver教授领衔的研究团队在《Global Sustainability》发表了创新性研究，提出了一种基于参与式系统映射的系统性风险评估新方法。这项名为"SysRisk"的研究旨在通过整合多学科专家智慧，开发能够识别关键监测点和干预措施的系统性风险治理框架。

研究方法上，团队采用了分层抽样策略，从PESTLE（政治、经济、社会、技术、法律/监管、环境）六个维度遴选36名专家，确保认知多样性。研究聚焦三个典型案例：空气质量（减少空气污染的健康影响）、生物安全（提高对人畜共患病新发的韧性）和粮食安全（确保健康、安全、可负担食物的可获得性）。通过七次研讨会，使用开源参与式系统映射软件（PRSM）构建风险级联路径，并采用Mural软件进行干预措施的多功能性评估。

关键技术创新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是专家选择机制，通过团队评估与参与者自评相结合的双重筛选流程，优化了认知多样性；其次是风险可视化工具，PRSM平台支持多用户实时协作绘制风险图谱；最后是多功能评估矩阵，通过评分系统（-2至2分）量化干预措施在不同风险领域的协同效益与权衡关系。

研究结果部分展示了丰富的发现：

风险级联路径构建

通过参与式工作坊，团队成功识别了39条风险级联路径，其中空气质量案例15条、生物安全案例14条、粮食安全案例10条。每条路径都详细描述了风险在政治、经济、社会、技术、法律/监管和环境系统间的传导机制。以粮食安全中的"土壤健康退化"风险级联为例，研究人员构建了从农业政策倾斜到土壤有机质流失，最终影响作物营养价值和人体健康的完整因果链。

监测观察点识别

研究共确定了681个数据监测点，这些观察点作为风险早期预警指标，能够提示社会经济环境系统正在发生的变化。例如，在生物安全案例中，野生动物贸易监测数据和畜禽运输追踪记录被确定为关键观察点。值得注意的是，研究发现某些重要观察点可能仅存在于政府内部的风险评估中，这提示未来需要更广泛的信息共享机制。

干预措施多功能性分析

通过对干预措施的系统评估，研究揭示了显著的案例差异：生物安全案例中34项（70%）干预措施对粮食安全具有协同效益，但仅9项（18%）对空气质量改善有益。相比之下，空气质量干预措施的多功能性较弱，仅8项（18%）对生物安全有弱协同效益。特别值得关注的是，跨案例干预措施往往描述较为笼统，缺乏具体的实施主体和资源分配方案，这反映了系统性干预面临的现实挑战。

干预措施深度分析

研究借鉴Abson等人的系统变革理论，将干预措施分为参数、反馈、设计和意图四个层次。分析发现，大多数干预措施需要多层次协同实施才能有效。以"改善步行路线"为例，该措施既涉及物理空间改造（参数层），也需要建立使用反馈机制（反馈层），更依赖于跨部门协作机制（设计层）和公众认同（意图层）。这种多层次分析框架有助于理解系统性变革的复杂性。

讨论部分深入反思了方法论创新与局限：

边界界定挑战

研究揭示了系统性风险分析中边界界定的复杂性。空间边界方面，虽然聚焦英国公民健康，但风险往往在全球尺度上演化，如空气污染物的跨境传输。时间边界方面，短期显性风险（如劳动力短缺）与长期隐性风险（如生态系统服务退化）需要不同的评估框架。这些边界问题直接影响干预措施的适用尺度。

认知多样性优化

通过比较团队评估与参与者自评，研究发现自我评估能更准确反映实际专业知识分布。例如，在空气质量案例中，团队高估了参与者的政治专业知识。这提示未来研究应采用两阶段筛选流程，并考虑PESTLE范畴外的认知维度，如行业特定知识。

系统性风险治理启示

研究强调，参与式系统映射方法虽能提供更全面的风险评估，但仍具有还原论局限。建议将这种方法与更广泛的韧性建设方法相结合，如减少贫困、改变不可持续消费模式等"多功能"干预。政策制定中需特别关注干预措施的公平性影响、成本效益和可行性，这需要打破政府部门间的信息孤岛。

该研究的实践意义在于为政府部门提供了可操作的系统性风险治理工具。特别是提出的"活文件"概念，将风险级联路径作为与各领域行动者持续对话的起点，通过不断纳入新视角完善风险评估。研究建议投资建设国家层面的系统性风险评估能力，这种投资虽难以进行传统的成本效益分析，但考虑到新冠疫情等系统性风险的巨大代价，加强风险预警能力建设显然是明智的选择。

未来研究方向应包括：开发更精细的早期预警指标，识别系统韧性变化的信号；建立干预措施实施监测框架，跟踪多功能干预的实际效果；拓展公众参与机制，在价值判断相关的复杂风险分析中纳入更广泛的利益相关方视角。正如作者所言，鉴于许多系统性风险的高可能性和高影响力，尽快推进相关能力建设具有紧迫性。这项研究为构建更具韧性的社会生态系统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论基础，其参与式、跨学科的评估模式对全球范围内的可持续发展治理具有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