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创造气候知识：坦桑尼亚沿海地区的非正式网络、本地创新与生态系统恢复

《Local Environment》：Co-creating climate knowledge: informal networks, local innovation, and ecosystem restoration in coastal Tanzania

本研究以坦桑尼亚海岸Somanga村庄的珊瑚礁和红树林恢复项目为案例，基于Shaxson等人的知识共创框架，通过摄影日志和访谈方法，探讨非正式知识网络在气候适应中的动态作用。研究发现，社区通过身体实践、隐喻转化和社会学习，将科学知识与本土知识融合为在地化混合实践，并促进性别平等与领导力转变。结论强调非正式知识系统作为关键基础设施，为全球气候适应提供去殖民化知识生产的启示。

　　在气候变化和生态系统恢复日益成为全球关注焦点的背景下，研究者们逐渐认识到，仅仅依靠正式的科学知识和制度化的方法是不够的。尤其是在生态脆弱、社会经济边缘化的地区，社区内部的知识网络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本文以坦桑尼亚沿海的索芒加村（Somanga village）为研究对象，探讨了非正式知识网络在应对气候变化和生态恢复中的作用。研究聚焦于珊瑚礁和红树林的修复工作，通过应用Shaxson等人提出的知识共创框架，分析了当地行动者如何在这些过程中充当中介、翻译者、协调者和创新推动者。研究发现，知识不仅仅是传递，而是通过身体实践、隐喻和社交学习的方式被重新语境化，从而生成适合本地生态和文化背景的混合实践。非正式网络，由信任、共享记忆和集体行动维系，成为技术创新和社会变革的重要基础设施。研究还指出，女性和年轻人的参与度显著提高，地方领导力的格局发生变化，并且社区主导的知识教育体系正在形成。社区不再是外部定义解决方案的被动接受者，而是通过参与式过程主动动员知识，将适应嵌入到本地现实之中。这项研究为关于知识正义、基于地方的韧性以及多中心治理的全球讨论提供了新的视角，强调了非正式知识体系在应对社会-生态变化中的核心地位。

### 非正式知识的定义与重要性

非正式知识，也被称为本土知识、传统知识或经验知识，通常源自日常生活实践、文化传承、社区活动以及与自然环境的互动。与正式知识不同，非正式知识往往具有高度的情境相关性、隐含性以及情感和伦理上的深度。在索芒加这样的沿海社区，非正式知识不仅是生态适应的基础，也是文化和社会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例如，社区成员通过观察潮汐变化、鱼类繁殖周期和红树林种植技术，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知识。这些知识虽然在学术研究和政策制定中常被视为次要，但它们在地方治理和生态恢复中的价值不可忽视。

非正式知识的产生和传播并非线性过程，而是通过对话、实践和共同学习不断演变。在索芒加的案例中，知识的共享和再语境化并不是通过正式的教育体系或科学方法实现的，而是通过社区内部的互动和实践完成的。例如，社区成员在珊瑚种植过程中，不仅学习了外部提供的技术，还结合了自己对海洋生态的理解，形成了新的知识体系。这种知识体系不仅是技术性的，还包含了对环境的伦理和情感认知，使其更具生命力和适应性。

### 知识共创的框架与应用

Shaxson等人提出的知识共创框架为理解非正式知识网络提供了理论基础。该框架将知识生成视为一个系统性、行动导向的过程，涉及四种主要类型的行动者：信息中介者、知识翻译者、知识协调者和创新协调者。这些角色并非固定不变，而是根据具体情境和社会关系不断变化。在索芒加，社区成员通过不同方式参与知识共创过程，例如信息中介者通过连接外部专家与本地社区，促进了知识的流动；知识翻译者则通过解释和调整科学知识，使其与本地实践相契合；知识协调者在不同群体之间搭建桥梁，确保知识的共享和应用；而创新协调者则推动新的技术和方法，使适应策略更具针对性和可持续性。

通过应用这一框架，研究者们发现，非正式知识网络中的角色是动态的，且往往由社区成员根据需要而调整。例如，一个珊瑚种植者在初期可能只是知识的接收者，但随着经验的积累，他逐渐成为知识的传播者和创新者。这种角色的流动性反映了非正式知识网络的非线性和适应性，使其能够灵活应对不断变化的环境和社会挑战。

### 研究方法与数据收集

为了深入了解非正式知识网络如何推动生态恢复，研究采用了参与式行动研究（PAR）和摄影语音（photovoice）等方法。2022年，研究人员在索芒加村组织了两个PAR小组：“珊瑚礁修复”和“红树林种植”。这些小组不仅引入了科学知识，还通过培训和实践，将知识转化为具体的行动。2023年的研究进一步分析了这些干预措施如何促进知识的共创、传播和再语境化。

在数据收集过程中，研究人员与52名参与者进行了半结构化访谈，包括珊瑚修复小组的成员、红树林种植小组的成员以及与这些项目相关的当地官员。参与者包括不同年龄、性别和职业的人群，确保了研究的多样性。此外，研究还采用了摄影语音方法，让社区成员通过摄影和叙述的方式记录和反思他们的实践。这些照片和叙述不仅提供了丰富的视觉和情感信息，还揭示了知识如何在社区内部被创造和共享。

通过分析这些数据，研究团队发现，非正式知识的传播和再语境化是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机制实现的。例如，社区成员通过身体实践（如制作珊瑚砖、种植红树林）将抽象的知识转化为具体的行动。同时，他们也通过社交学习和集体讨论，将知识进一步深化和扩展。这种知识的再语境化不仅增强了社区对环境变化的适应能力，还促进了知识的可持续性和社区的自主性。

### 知识的再语境化与社会变革

知识的再语境化是本研究的一个核心发现。在索芒加村，社区成员不仅接受了外部引入的科学知识，还通过与本地经验的结合，将其转化为更具适应性和意义的实践。例如，珊瑚修复小组在学习科学种植技术的同时，也利用了他们对海洋生态的本地理解，调整了种植方法，使其更符合当地条件。这种再语境化过程不仅提升了知识的实用性，还增强了社区成员对知识的认同和控制。

此外，知识的再语境化还促进了社会变革。随着知识的传播和再创造，社区成员的角色和地位发生了变化。女性和年轻人在这些项目中获得了更多的参与机会和领导地位，挑战了传统的性别角色和权力结构。例如，一位女性参与者表示：“以前人们认为这是男性的工作，但现在他们尊重我们。他们看到我们掌握了一些有用的知识。”这种变化不仅体现在个人层面，还反映在社区整体的认同和行动上。

知识的再语境化还通过语言和隐喻的方式被强化。社区成员使用本地化的语言和比喻，使科学知识更容易被理解和接受。例如，一位参与者用“珊瑚就像我们的骨头”来形容珊瑚的重要性，强调了保护珊瑚与保护身体之间的相似性。这种语言的使用不仅帮助知识传播，还增强了社区成员的情感联系和文化认同。

### 非正式知识网络的可持续性与影响力

非正式知识网络的可持续性是本研究的另一个重要发现。这些网络不仅在短期内促进了珊瑚和红树林的修复，还在长期内持续影响着社区的生态实践和社会结构。例如，珊瑚修复小组在培训结束后，继续向邻近的村庄传授技术，并鼓励更多人参与。这种知识的扩散和再创造，使得非正式网络能够超越单一项目，成为更广泛的社会和生态变革的推动力。

同时，非正式知识网络的影响力也体现在其对政策和治理的潜在贡献上。虽然这些网络缺乏正式的制度支持，但它们通过信任、共享和合作，形成了强大的社会资本。这种社会资本不仅促进了知识的流动，还增强了社区在面对环境挑战时的自主性和韧性。研究团队认为，政策制定者和实践者应当重视这些非正式网络，并将其纳入更广泛的适应和治理框架中。

### 对全球气候变化治理的启示

索芒加村的经验不仅对坦桑尼亚具有重要意义，也为全球范围内的气候变化治理提供了启示。在许多发展中国家，尤其是非洲和亚洲的沿海地区，非正式知识网络往往是社区适应和恢复的重要基础。这些网络通过信任、实践和集体学习，促进了知识的共创和再语境化，使适应策略更加贴合本地需求和条件。

此外，研究还强调了认知正义（cognitive justice）的重要性。认知正义主张不同知识体系应当被平等对待和尊重，而不是被贬低或边缘化。在索芒加，社区成员通过结合科学知识和本地经验，创造了一种新的知识体系，这种体系不仅更具适应性，也更具文化和社会意义。这种认知正义的实践，有助于构建更加包容和公平的治理模式，使不同群体的声音和经验得到重视。

### 结论与未来展望

综上所述，本研究揭示了非正式知识网络在气候变化适应和生态系统恢复中的核心作用。通过参与式行动研究和摄影语音方法，研究团队发现，知识的共创和再语境化不仅是技术性的过程，更是社会和文化变革的重要途径。在索芒加村，社区成员通过信任、实践和对话，将外部知识转化为本地化的解决方案，并在此过程中重新定义了自身的角色和地位。

未来的研究和实践应当更加重视非正式知识网络的价值，将其作为气候变化适应和生态恢复的重要基础设施。通过支持这些网络，政策制定者和实践者可以促进更可持续、更公平和更具文化根基的适应策略。同时，认知正义和多中心治理的理念应当被纳入更广泛的气候治理框架中，以确保不同知识体系的平等和共存。索芒加村的经验表明，非正式知识不仅是适应的工具，更是社会变革和生态恢复的动力。通过尊重和利用这些知识，我们可以在全球范围内推动更加包容和有效的气候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