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拘禁中的自残抗争:对东德哈勒少管所(Jugendhaus Halle)非暴力抵抗的医学史考察

《Child and Adolescent Psychiatry and Mental Health》:Self-harm as a form of resistance in the juvenile detention center Jugendhaus Halle in the 1980s

【字体: 时间:2025年11月16日 来源:Child and Adolescent Psychiatry and Mental Health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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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研究聚焦20世纪80年代东德哈勒少管所(Jugendhaus Halle)内青少年自残行为(self-harm)的抗争属性。针对该机构长期存在的暴力环境与政治迫害,研究人员通过分析囚犯档案与史塔西(Stasi)记录,揭示自残(如绝食与自杀企图)实为政治犯抗议不公判决、要求迁徙自由的重要手段。研究发现,此类“非暴力”抵抗多遭强制喂食、链床(chain beds)束缚等惩罚性应对,凸显极权体制下身体自主权的剥夺。该研究为青少年司法伦理与监狱医学史提供了关键历史镜鉴。

  
在冷战时期的东德(German Democratic Republic, GDR),青少年司法系统笼罩在意识形态高压之下。作为“社会主义人格改造”的核心场所,十二所名为“青年之家”(Jugendhauser)的少年监狱中,哈勒(Halle)机构尤为臭名昭著——这里不仅充斥着囚犯间的暴力欺凌,更因大量政治犯的涌入而成为体制对抗的缩影。这些青少年因试图跨越边境(“非法越境”,§213)或批评国家(“诋毁国家”,§220)被定罪,却在监禁中面临更深的绝望:狱警纵容的群体暴力、缺乏支持的“教育”体系,以及无法撼动的司法不公。正是在这种极端环境中,自残(self-harm)行为从个人心理危机转化为一种特殊的抗争语言。
为揭示这段被尘封的医疗与司法交织的历史,Oxana Kosenko与Florian Steger深入东德档案库,开展了一项聚焦“身体抗争”的医学史研究。论文发表于《Child and Adolescent Psychiatry and Mental Health》,首次系统剖析了哈勒少管所中自残行为的双重面孔:既是绝望的呼救,也是精心计算的政治抗议。
研究方法的关键技术路径
研究团队主要依托历史批判法(historical-critical method),对两处核心档案进行交叉验证:一是哈勒惩教机构档案馆藏的约600份青少年囚犯个人文件(含心理评估与监管记录),二是德国联邦档案馆史塔西哈勒分局的71份档案(含线人报告、狱内事件记录与部门通信)。通过对比1980年代不同时期(如1982-1984年与1989年)的绝食、自杀事件数据,研究者追踪了政治诉求与自残行为的关联性,并还原了狱方的医疗干预与惩罚手段。
研究结果
1. 拘禁条件与暴力常态
档案显示,哈勒少管所自1971年成立起便存在“无节制的暴力”生态。1983年全年记录149起囚犯间殴打与性侵事件,但狱方调查往往流于形式。多数“教育者”专业能力匮乏,甚至纵容囚犯头目(由狱警授权管理小组)对弱势者进行身心虐待。这种系统性失职为自残行为埋下伏笔。
2. “非暴力”抵抗与绝食斗争
绝食成为政治犯最主要的抗议形式。如表1所示,1982年记录的30起绝食事件中,近半源于对判决的不满或要求加速处理移居西德的申请。绝食通常持续1-2天,但若坚持,狱方会实施强制喂食或送医。1989年10月,随着东德民众通过驻捷克斯洛伐克使馆大规模逃往西德,213名§213定罪囚犯发起集体绝食,要求同等权利。狱方应对措施包括:将领导者束缚于“链床”(带手脚铐的固定床)、拷于栏杆强迫站立,以及威胁刑事追责。
3. 自杀与自杀企图
自杀企图更直接关联暴力受害经历。1983年记录的30起自杀尝试中,多数诱因是同伴的肉体欺凌与性侵。常见方式包括剃须刀割腕、床单上吊或吞食异物。获救者均被强制束缚于“链床”并接受半小时一次巡查。尽管此类 punitive monitoring(惩罚性监控)降低了成功自杀率,但研究者指出,其本质是以 torture(酷刑)替代心理援助。
结论与讨论:自残作为抗争的伦理悖论
研究表明,自残在哈勒少管所呈现鲜明分野:自杀企图多源于暴力受害者的绝望,而绝食则是政治犯有组织的权利主张。然而,两种“非暴力”抵抗均遭遇体制的暴力反弹——链床束缚、强制喂食等手段公然违背世界医学协会(World Medical Association)关于尊重绝食者自主权的《马耳他宣言》(2017年修订)。这揭示了极权司法下“非暴力”概念的复杂性:针对自身的暴力(self-harm)能否视为真正的非暴力行动?当绝食者的医疗自主被强制干预瓦解时,抵抗的伦理边界又在哪里?
更重要的是,研究颠覆了自残仅源于精神障碍的临床简化论视角。在东德监狱的特定政治生态中,它是弱者被迫使用的“身体武器”,尽管常以失败告终。这一历史案例为当代青少年司法实践敲响警钟:当监禁系统忽视结构性暴力与政治压迫时,任何针对自残的个体化医疗干预都将徒劳。正如作者所言,唯有将身体抗争置于其历史枷锁中解读,才能真正理解那些刻在手腕上的伤痕与绝食背后的自由渴望。
(注:文中“链床”指一种四肢被铐于床架的限制装置;“史塔西”为东德国安部缩写Stasi的音译;“§213”等为东德刑法条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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